邹仪拧了拧眉,道:“齐泰,你所指控赵阳霸占朱氏,谋杀齐良之事,可有证据?”
有道是,谁主张谁举证,没有证据,邹仪也难以相信一面之词。
当然,这时代的法定证据制度,物证、人证证明力不同,其实还大抵遵循着“口供为王”的证据规则。
齐泰急声道:“邹大人,我齐家儿媳朱氏如今就在赵家,邹大人去赵家一看即知!”
邹仪沉声道:“周县令,此事原委,你可知晓?”
周成拱手道:“下官原将一应细情书之于公文,奏报给郡衙,其上所载述清清楚楚,一无疏漏,如今无需下官赘言。”
若非眼前这位邹大人一心要做新政干将,急功近利,任用非人,岂会让赵梃之流有机可趁,借国策谋以私利,欺上瞒下,祸害一方?
查吧,查吧,查到累及损伤苏侯的贤名,看尔等如何收场!
邹仪沉声道:“方才周县令所言,尚留有副本?容本官一览。”
周成默然片刻,正要开口说并未携带,忽地耳畔传来一道神念传音,脸色登时一变,改口道:“郡守大人,公文副本在此,还请郡守大人阅看。”
说着,从官袍的袖笼中取出一本公文折子,双手递上。
邹仪伸手接过,垂眸而视,随着观看,脸色愈发难看,喝道:“赵阳,你还有何话说!”
赵阳道:“邹大人,我冤枉啊。”
“事到如今,还敢狡辩!”邹仪一拍惊堂木,又是看向王捕头,“本官命你,至赵宅将朱氏带来!与齐泰、赵阳当堂对质!”
“诺。”王捕头抱拳应命,唤了两个平时得力,交情深厚的捕快,快步出了县衙,向着赵家而去。
苏照此刻已将神念投入修文县上空的人道法网,不过片刻,就已寻到赵宅所在。
就是一愣,暗道一声好胆!
却见赵宅后院,一个着绫罗绸缎,衣衫华美,头戴金钗步摇的妇人,正掐着腰站在一间厢房廊檐下,对着几个健仆说道:“快,快些将这狐狸精,扔到井里去!”
屋里顿时响起嘤泣之声,几个健仆拉着一个一身素服,鬓间带着白花的妇人,就向外拖着。
那妇人一手执剪,一手扒住门框,如花似玉的脸蛋儿上,早已是泪痕满面。
原本手持剪刀,担心受辱而死,但如今骤听事情起了转机,她绝不能死!一定要为相公讨回公道!
“少奶奶不好了,县衙的王捕头带着官差来寻朱氏,在门外被家里人拦住了。”
“啊!”那妇人面色刷地苍白,道:“快,快寻绳子来,勒死这狐狸精,扔井里了事!”
“救命!救命!”朱氏开口大声呼救道。
“快,堵住她的嘴!别让她乱嚷!”那妇人厉声喝道。
家丁应了一声,一片忙乱,寻绳子的寻绳子,寻破布的寻破布。
苏照凝了凝眉,身形一闪,呼吸间已至赵宅后院上空,将身形隐在半空中,打出一道法力。
这边厢,朱氏已被堵住了嘴,绳子也已挂在脖颈儿之上,正自万念俱灰,忽地就见周方光影一闪,晕晕乎乎之间,再睁眼之时,就听到耳畔传来呼唤。
“王捕头,这就是朱氏,我认得她!快,快拿了她,回去复命!”
赵宅门前,与王捕头同来的一个捕快开口说道。
王捕头抬眸看去,果见一个妇人梨花带雨,容色茫然,一见,他先前在赵家吃酒,也是一样见过,遂大喜过望,道:“齐朱氏,快和我去见郡守大人,你相公的冤屈可伸张了!”
说着,不由分说,拉着妇人,就向县衙方向而去。
而赵宅后院,俨然是一片大乱,一个大活人就在众人眼底下飞走,直将赵家少奶奶以及一众仆人吓得是脸色煞白,大叫一声:“鬼啊……”
不提赵家之事,王捕头拉着已渐渐从茫然神情中恢复过来的朱氏,向着县衙而去。
路上就道:“郡守大人亲自坐衙,你相公的案子有变了。”
朱氏道:“真的?”
“这还有假?快些随我过去要紧。”王捕头拉着朱氏,抄近路,走进一条小巷,向着县衙小跑而去,后面的两个捕快也快速跟着。
就待出巷口,拐入县衙所在的大街,忽然就是一愣,前方就见一个面皮白净,身穿八品官服的中年官吏,在四个穿巡检司兵丁服饰的卫士扈从下,目光幽幽地看着自己一行。
“赵……赵大人,您……”王捕头脸色霜白,拉着一旁的朱氏下意识向身后藏,可这时哪里藏得住?
“王宜春,本官待你一向如何?”那中年官吏身形魁梧,颌下蓄着短须,负着一只手,因在巷口逆着光,故而半边脸都隐在晦暗不明阴影中,唯有一双虎狼的眸子,冰冷渗人。
“赵大人……是郡守大人要提人……不是我……”王捕头脸色惨白,腿肚子只打颤儿,一手就去按腰间的雁翎刀。
“郡守大人来此,你就可以出卖本官!”中年官吏忽然目中厉芒闪烁,对着身后跟着的几个血煞之气隐隐的巡检司兵丁,说道:“杀了他们!”
赵梃说完,就转过身来,快走几步,远远看向街道尽头修文县县衙上空的“苏”字大旗,巷口高墙的阳光一下流泻过来,将一张白净面皮映照得惨白,忽然重重叹了一口气。
“这一劫,大抵是过不去了。”赵梃面容先是浮上阴郁,而后凶狠全现,“可想要我赵梃的命,也别想那么容易!”
那几个巡检司兵丁,显然只是挂名在巡检司中的亡命徒,一个五短身形的刀疤脸,狞笑一声,周身先天武者的气息爆发开来,不等王捕头开口呼救,寒光如匹练,刀气流溢,向着王宜春四人横斩而去。
“噗呲……”
“啊!”
赵梃皱了皱眉,暗道,李海他们怎么搞的,先天高手杀几个废物,怎么这般大的动静?
嗯,这声音不对……
转过头来,就是一惊,只见李海四人僵立在原地,脖子后颈处一条细线,倏然扩大,“轰……”
鲜血喷泉将头颅冲天而起,而后噗通一声,几乎同时砸落在地上,溅起灰尘。
而罪魁祸首,竟是一把悬浮在半空中的雁翎刀!
王捕头脸色惊骇,低头看着手中的刀鞘!
而朱氏同样目瞪口呆,只是没有吓得晕将过去,一张毫无血色的明丽脸蛋儿满是震惊之色。
(还有几百字在作家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