修文县衙门前,随着粱郡丞的辩驳,修文县周成面色微变,道:“不可能,公文、卷宗,下官处也有副本……难道被人替换了不成?”
此言一出,县衙之前就是陷入诡异的安静,落针可闻。
而正面色阴沉,在王捕头的按肩下不敢妄动的赵阳,开口怒道:“县尊这话是什么意思,公文、卷宗,谁人敢动?”
邹仪脸色阴沉,说道:“够了!”
此刻,一个一郡佐贰,一个一县之尊,还有一个县丞之子,大庭广众,众目睽睽,于百姓面前争执不休,实在有失体统。
遑论,苏侯此时此刻就在暗中窥伺。
邹仪道:“周县令,事情究竟如何,是否真的有人替换了公文、卷宗,本官自会查证,现随本官进县衙!本官要亲自审问此案,务必查个水落石出!”
“来人啊,”说完,也不等周成回应,转而看向魏法曹,道:“魏法曹,速速返回丰乐郡,将一应涉案两署公文、卷宗,尽数运来。”
“诺。”魏法曹拱手说着,就进入县衙去寻快马。
邹仪而后看向下方的齐赵二家,冷喝道:“县巡检司的人来了吗?”
就在这时,街道拐角处黑压压地来了一二百人,显然是听到消息的巡检司派人增援县衙。
大苏在中枢设巡检总司,郡县两级各设支司和分司,巡检掌治安警备,缉捕贼盗,员定五百人,相对于训练府兵预备役的军事机关——县尉,巡检司更像是武装内卫。
而三班衙役,则是县府的行政人员。
一个三十多岁出头,颌下蓄着短须的中年人,快步而来,拱手道:“卑职修文县巡检裴英,见过郡守大人!”
“裴巡检,将齐泰,赵阳二人押至大堂听候处断,其他一应持械互殴者,押入大牢,听候发落!”邹仪吩咐道。
裴英道:“诺。”
一挥手,一帮膀大腰圆、如狼似虎的检丁,将两方持械斗殴的齐、赵两家恶仆就地按倒。
这时,又有检丁去拿齐泰以及赵阳。
齐泰冷哼一声,疾言厉色道:“老朽自己会走!老朽等着这一天呢!”
赵阳冲那检丁一瞪眼,那两个检丁面色一怯,讷讷不敢上前。
邹仪见着这一幕,暗中皱了皱眉,地方势力关系盘根错节,他早就知道,可也无可奈何。
因为县城说大不大,说小不小,处处皆是人情世故。
邹仪摆了摆手,示意脸色不好看的裴英不用再强押二人,而是径直进了县衙庭院。
苏照远远看着这一幕,脸色平静,隐匿身形进入县衙。
大堂之中
因为让县衙外捕快阻止了看热闹的普通百姓,大堂之中,邹仪升堂问案,再不掩饰厉色,沉声道:“你二人在此,正好对质,齐泰,你先说!”
齐泰跪地道:“大人明鉴,这赵阳仗着其父赵梃的权势,带着县中小吏,在下乡清查田亩时,进入我家察访,遇到儿媳朱氏,出手调戏,为我儿发现,发生争执,而后其父带人清丈田时,处置不公,这赵阳就趁机打死我儿!”
“老东西,你胡说八道!哪个和你”赵阳冷声打断道。
“本官问案,岂容尔插嘴!来人,掌嘴二十!”邹仪一拍惊堂木,对着赵阳冷喝道。
但半晌竟无人应,一个个手持水火棍的衙役将头低下,装聋作哑。
苏照见到此幕,终于冷哼一声。
看着一众垂头不应的衙役,邹仪怒道:“尔等是聋了?!”
赵阳嘴角渐渐浮起一抹冷笑。
而周成暗暗摇头,竟是放声大笑,笑声中带着几分轻蔑,朗声道:“邹大人,衙役自是没聋,只是畏而不敢罢了。”
县丞赵梃是修文县本地人,兄弟四人,皆为县中佐吏,就连那裴英都和其有姻亲关系。
斯是流水的县令,铁打的赵梃!
彼等借助朝廷推行新政之机,借清丈田亩,于地方排除异己,以财货拉拢县吏,编织出了一张水泼不进,针扎不透的网。
推行新政?
推的都是别人的田亩,赵家名下田亩、财货,不可胜计!
邹仪怒极反笑,将一双冰冷眸子,投向粱郡丞,道:“梁大人,至丰乐郡城告诉车铮车郡尉,急调府兵一千,速至修文县平叛!”
粱延面色剧变,惊恐道:“邹大人……何至于此?”
邹仪道:“粱大人不奉命?”
粱延身形剧震,迎着邹仪一双平静如渊的眸子,问道:“下官这就去,这就去!”
说着,转身向着委过
这一下子,丰乐郡下来巡查的几位郡吏,魏法曹快马去取公文、卷宗,粱郡丞回去调兵,长史在案后记载,只有季户曹和邹仪。
见着这一幕,周成只是冷笑不止。
邹仪又看向衙役,沉声道:“本官以大苏丰乐郡守之名义,命尔等对此獠掌嘴二十,修文县,有奉命的吗?”
这时,王捕头面上现出一抹挣扎,继而一咬牙,抱拳道:“卑职奉命!”
上前,一把抓住赵阳的衣领子,劈里啪啦掌嘴二十。
“你……”赵阳被扇得眼冒金星,两边脸也红肿起半指高,开口欲骂,然而口中只能发出呜呜之声,只是目光怨毒地看着王捕头。
外间的站在衙堂外面,脸上现出焦虑之色的裴英,拉过一个检丁,耳语几句,那检丁就迅速去了。
而这一切不仅被苏照借助神念看得真切,也被条案后坐衙的邹仪,借助官气修得的灵识窥得一清二楚。
邹仪重又坐下,不动声色,继续问道:“齐泰,继续说!”
齐泰就是开口叙说着,真相渐渐浮出水面,衙堂中的长史在书案后飞快记录。
邹仪问完齐泰,又看向赵阳,断喝道:“赵阳,本官问你,可有此事!”
“绝无此事!”赵阳矢口否认,只是因为脸颊浮肿,口中吐字就不太清晰,但面上激愤之意不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