鱼丽又问:“可你俩不就见过一两次么?”
晴容心道:那也是表象。
但她没法坦言梦中秘密,只好道出翰林画院和品香阁两次密谈,并叮嘱鱼丽切莫泄露。
鱼丽双目圆睁,嘴唇围成了圈,许久方回过神:“照这么说,您不仅‘勾三搭四’,还招惹了老五?”
晴容啐道:“少胡说!他既有所求,我正好擅此道。太子一人之下万人之上,得他做靠山,日后处境也会好过些。”
她挑了几个冠冕堂皇的理由搪塞过去,庆幸夜色弥漫,模糊了两颊绯雾。
偌大世间,上无父母宠爱、兄姐相依,下无友人下属可托付时,那人一句“如有所需”,是何等的珍贵。
太子单名“暄”字,意为温暖,想来再费心思伪装高傲冷漠,终究掩藏不了内在的暖。
天地苍茫,山川辽阔,夜风萧瑟,心仍未冷。
···
三日后,天清气朗,嘉月公主率众奔赴保翠山行宫。
因余家叔侄没搬离隔壁院落,晴容特意命桑柔留守行馆,自己则带领鱼丽、菀柳等人仆侍,跟随夏皙出城。
自那夜在行馆门口冷言冷语后,夏皙并没再见晴容。此番太子暗地里牵线搭桥,她对过往嫌隙只字不提,仿佛从不曾有过芥蒂。
晴容猜想太子既然拿到《群芳图》,或多或少会替她辩解两句,是以默契地维持灿烂笑容,和陆清漪一起坐到夏皙左右。
沿途青山延绵,碧江横流,官道蜿蜒,马车载着谈笑声,缓缓驶向暮春深处。
“听说,颜千金被送回老家侍奉曾祖母,似乎很是突然?”
聊起城中贵女时,陆清漪狭长凤眸暗带惊奇。
夏皙柳眉不经意一挑:“但愿她修身养性,好好孝顺长辈。”
“传闻她在别院得罪您了,兴许是清漪迟钝,倒没瞧出端倪。”
“她得罪的可不止我一人,还有太子殿下,和……”夏皙话到嘴边,警惕住口,似是记起某事,忽而对陆清漪眨眼,“你这京城第一才女,这回可要牢牢把握机会。”
“春蒐活动以狩猎为主,我一不善骑马,二不会挽弓,哪有我的事儿?”
“谁让你骑射?”夏皙神秘一笑,“我打听过,报给陛下的太子妃人选有三,你是其一。我定会为你说好话,你用心表现即可。”
陆清漪霎时脸红欲燃:“当着九公主之面,您少嘲弄我!”
“我哪有?你是我好姐妹,和太子哥哥从小认识,虽说这几年见面少,总比旁人占上风!”她顿了顿,笑睨晴容,“再说,贺若妹子迟早是我三嫂,哎呀呀,我今儿和两位未来嫂子同游呀!你倆会宠着我,对吧?”
晴容尴尬万分,承认与否认皆不妥,干脆挽帘,让窗外梨花甜香充盈马车,顺便淡化眼底困倦,及腮边红晕。
她连续两夜安睡至天明,几乎认定“梦中变成太子身边小动物”的诡异事件不再发生,奈何昨夜入睡后又一次成为圆嘟嘟的银狐。
胖狐狸又饿又渴,有气无力地游荡在东府寝宫,只想偷点东西吃。
然则太子案上只有香药木瓜、姜丝梅儿等砌香咸酸,看着就觉得酸溜溜的,恐怕越吃越饿。
她循流水声溜至一雾气缭绕的水池边,低头伸舌,小心翼翼用狐狸的方式喝水。
暖热花瓣水入腹,她顿觉身心舒畅,未料一抬头,对上半丈外那双笑眯眯的长眸。
欸?
俊朗面目沾染水滴,躯体健硕,肩颈线条刚毅如雕刻,身上块垒分明……这、这这竟然是浸浴中的太子!
晴容整只狐狸宛若石化——居然喝了他的洗澡水!还瞄到他精劲结实的上身?
救救救救命呀!
她羞愤难耐,险些滑入浴池,与之上演“人狐共浴”的绮丽戏码。
所幸圆浑身躯虽笨拙,仍勉强支撑她逃离漫溢春光。
但那份怯赧和凌乱感,则持续到此时此刻,更因夏皙和陆清漪谈及太子而熊熊燃烧。
她错了,她真的错了,从一开始就不应玩“蒙眼射果子”的游戏,如果没瞎折腾,既不会被赵王相中,又无须扛起联姻之责,更没机会千里赴京,变成太子的毛茸茸……
要是没当毛团子,自然不可能目睹各种脸红心跳的画面。
晴容正努力掩饰懊恼抓狂,忽觉马车速度减缓,转头见夏皙笑颜凝滞,不禁一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