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粥粥”贺铮扶稳苏舟, 粗粝的眉间拧起,神色难看,眼神一下子狠戾了起来。
怎么走路呢如果前方有人和苏舟撞上,那是苏舟自己没看路的问题, 如果有人从侧面撞上
贺铮看向那个撞上来的人, 这个人正低着头, 乍看之下, 一头漆黑的发像极了亚洲人, 但是当他抬起头的时候, 虽然他的眸色同样是偏向深黑的棕色, 然而他的五官轮廓极为深邃, 面容的棱角无比分明,整张面孔透露着一股凌乱与野性并存的感觉,完全是白种人才会有的容貌长相。
自家的娃被撞了,蒸蒸的心情难免有些不好。
流利的英文带上了浅淡的怒意与指责“走路的时候能抬起头来吗这位先生。”
“铮哥, 我没事,而且我自己也在侧着头,没看路。”苏舟扯了扯贺铮的袖口, 双手推了一把,从贺铮的怀里退了出来。
只是小小的摩擦碰撞而已, 力的作用是相互的,他又没怎么伤着摔着,在这种小事上,苏舟一向不会计较。
对方明显也不是故意的嘛
苏舟在第一时间蹲下身体, 伸手捡着一张张散落在地的白纸黑字,又在同时笑着开了口“嗨,别介意,小碰撞而已,我的朋友只是在担心我,你还好啊”
“i rry啊”
与苏舟的动作如出一辙,那人也在低头捡着散在地上的文件,他的口中说着口音古怪的英文,又在抬起头,与苏舟的面容完全对上的时候
两人看清了对方的面孔,发出了一模一样的“啊”声。
不同的是,苏舟的“啊”是惊讶居多,带有明显的感情波动,而这个人的“啊”却更为无机质一点,只是那种恍然大悟之后,语气助词的“啊”。
粥粥睁大眼“你是上次的”
那人盯着苏舟“你是上次的”
粥粥“那个训练到很晚的人”
那人“鼻尖红彤彤的。”
粥粥一阵无语凝噎“”这是什么见鬼的形容这个人的英文水平是不是不太好
那人又盯着苏舟两秒,张开了口,他说英文的语速非常慢“两次了,抱歉,你还好吗”
“我没关系我帮你,一起来吧,你有急事是吗”苏舟低下头,加快了捡起白纸的动作。
那人没有肯定,也没有否认,更加没有拒绝,只是说了声“谢谢”,然后半蹲下身,和苏舟一起捡起纸来。
身后,忽然被无视掉的蒸蒸,盯着自顾自蹲下身的两人“”怎么感觉这个进展他有点看不懂
身后,贺铮盯了半响,无奈的“啧”了一声。
蒸蒸并不想跟着帮忙。
于是他半阖下眼皮,背脊依住墙壁,出于对苏舟的了解,男人注视着苏舟的一举一动,还有苏舟与对方搭话时的面部表情,不知不觉间,贺铮的眉头间微微的拧了起来。
散开的纸张并不多,在两人的合力之下,不出十几秒,便将散开的文件一一捡了起来。
苏舟蹲在地上,双手将叠成一叠纸张靠地碰了两下,碰压整齐,伸手递给了眼前的外国人。
“不好意思,耽误你的时间了撞那一下子,没受伤吧”口中吐出关切的话语,在同一时间,苏舟四处转着头,到处望着,走廊只有这么大,地毯又是与白色截然不同的深棕色,有没有额外的纸张遗漏,一眼下去,就能看得一清二楚。
啊,竟然还真的有一张,飘的那么远。
苏舟压着膝盖,直起身体的同时,指着那一个角落说“还有一张,我去”
话音尚未落地,身边的人便快他一步,站起身走了过去。
那人走到墙角边缘,将最后一张纸拿起,与手中叠成一叠的白纸交叠在一起,又走回到苏舟的面前。
他比苏舟略高了一点,他低头看着这个黑发黑眼的亚洲人,对方柔软的发梢,恰好到了自己的鼻尖。
他下意识的将目光凝视在了亚洲人的鼻梁上白白的,挺挺的,没有上次那么红了。
他伸出手,点了下头“谢谢。”
苏舟将手中一叠文件递给了他。
身后,贺铮的唇抿直成了一条线,盯着苏舟的侧脸,他总觉得
苏舟的指尖不经意的反复蜷缩着,见到对方正在低头数着纸张,嘴唇张了张,开口做出了邀请“hi正好是午餐时间,要一起去用餐吗”
“不用了谢谢。”接过苏舟手中的文件,两人的指尖一触即分,并且在这简短的交接行为过后,他迅速的后退了两步,看起来,并不想与他人有太多的接触。
这种举动似乎只是他下意识的行为,因为在后撤两步之后,他生生的抑制住了自己继续后退的念头。
迟疑的情绪浮在了他的面上,好像在思考,该如何拒绝,才会更为恰当。
“啊,没关系。”在对方开口之前,苏舟主动扯开了唇角,“你还有事吧,我就不耽误你了比赛加油。”
巴黎中心酒店,十层餐厅,十二点整。
回到自己的房间,简单的冲澡更衣后,贺铮与苏舟一起,坐在了在巡回赛期间,由巴黎中心酒店专门为球员划分出的餐厅之内。
对于球员的饮食,与酒店给旅店客人的饮食还不太一样,为了保证球员们的身体健康,酒店允许各个国家的营养师们进入厨房,亲自为球员们准备午餐。
当然,他们也会额外的制作一些餐饮,以自助餐的形式,将诸多的餐盘放在餐厅之中,与此同时,他们还会接受来自各个国家队教练或者球员们的单独点餐。
就像现在,苏舟所吃的,是由他们那名偏向营养师的医疗人员制作的午餐,而摆在蒸蒸面前的,则是看的让粥粥只能干巴巴的砸吧嘴巴的豪华海鲜大餐。
粥粥摸了两把肚子,有点意难平了“蒸蒸你这样过分了哦。”
“过分”蒸蒸拨开虾,肉质鲜嫩,简直像是要能滴出水来。
苏舟咽了口唾沫,视线盯
蒸蒸冷酷无情,扯开唇角,一口咽下。
并且,吞下后,还要补刀“小朋友,继续叫,信不信,我还能更过分。”
粥粥“”
呵,男人,你的名字叫幼稚。
然后
呜,不叫就不叫嘛。
蒸蒸正与粥粥在饭时闲聊着呢,却聊着聊着,就变成了蒸蒸自己一人的独角戏。
铮哥“”刀叉切面包的动作顿了顿,顺着小朋友忽然走神的视线,看向了苏舟所注视的那方。
于是,贺铮又看到了一个刚刚见过面的陌生人。
哦,就是那个在走廊了撞上苏舟的人。
贺铮“”倒转叉子,用叉子的圆头,戳了两下小朋友光滑饱满的额头,唤回自家小朋友跑的没了边的神智,“小朋友,回神了。”
“唔嗯,铮哥怎么了”
“应该是我问你吧”贺铮半阖起眼,就着苏舟的额头,又点了两下,“那个人,你很熟吗”一直在盯着他看
苏舟斟酌了两下,摇头。
铮哥挑高眉梢,说出了拴在心中许久的质疑“刚才在走廊的时候小朋友,你有点太过小心了,自己有这个意识吗”
显然的,苏舟自身并没有这个自觉,于是他诧异的睁大了眼。
铮哥又开始挑毛病了“粥粥,面对那个人,你太拘谨了他似乎并不认识你鼻尖红彤彤”
苏舟皱起眉,开始回想贺铮口中的“拘谨”。
半响,苏舟又叉起一块牛肉,放在自己的嘴中,细嚼慢咽,慢慢吞下,然后向前倾了倾身子,小声的压着声音“铮哥,那个人也是这次的参赛选手具体的,我们回房说。”
半个小时后,两人回房。
拉过两把椅子,两人面对面而坐。
双手紧紧的贴在自己的双膝上,苏舟沉吟半响,先是很认真的问了一个问题。
“铮哥,你真的觉得我有点拘谨了吗”
“啊。”贺铮双手环胸,靠在椅背上,淡淡点头。
闻言,苏舟眉头皱紧,有些忧心“那你觉得对方能看得出来吗我对他太过小心什么的。”
贺铮嗤笑一声“看不出来,是我对你太熟悉了才能看出来的”为做对比,他特地把自己的好友扯了出来,“比如,就算是对你很关注的奥古斯特,我估计他也看不出什么。”
相信贺铮的观察力与判断力,此言一出,苏舟就安心了。
粥粥松了口气,浑身软趴趴的仰躺在硬邦邦的木椅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