钱多死在土路旁,被发现时尸体都凉了。
“怎么会昨天还好好的”
“他是怎么死的”
“溺死的。”一个衣着富贵的中年男子说道。
“溺死这里没河没水,怎么可能溺死”一个村妇眼带鄙夷,这人该不会是傻子吧
被质疑的中年男子心中不爽,这中年人十五岁随父亲在外走南闯北,二十多年也挣下了一番家业,在三四线城市开了一间小公司,买了一套乡村小别墅,被人称一个“总”,自诩见多识广,有头有脸,最忌讳的就是被人看不起,尤其现在看不起他的,还是同村地里刨食连山都没出过的乡巴佬。
当下中年男子脸一沉,滔滔不绝说道“孤陋寡闻谁说只有水会溺死人,呕吐物也能溺死人有的人喝酒的同时吃了很多东西,醉了随便一躺就睡,迷迷糊糊间,胃部的呕吐物呕出,充满整个口腔,阻住了气管,呼吸不上来,几分钟就会窒息死亡。你们闻闻,钱多身上酒味隔三米远都能闻到,再看看他的嘴,里面是不是塞满了呕吐物”
“还真是”
“我早就说过酒不是什么好东西,可钱多偏偏不信”
“钱多好酒也不是一天两天的事情了,我跟他在同一家厂打工,每次工资一拿到手,他就跑酒吧喝酒,好几次还是我抬他回来的”
“他酒品也不好,喝醉了爱打人,听说还曾打瞎过一个路人的眼睛,被抓进牢里关起来。”
“造孽啊好好一个汉子就这么没了”
“醉酒窒息,这还是头一次见,王总您真是博古通今,见多识广啊”
“哪里哪里,不过虚长几岁,听人说的罢了。”
“王总您还真是谦虚啊”
钱多只是一个没钱的穷小子,哪能比得上光鲜亮丽,一看就富贵逼人的王总众人感叹几声后,纷纷围着中年男子夸奖起来。钱多的死成了王总展现自己渊博知识的舞台,除了他的一个堂弟真情实感地为他伤心外,其他所有人都围着王总恭维追捧着,笑容挂在脸上,好话如水滔滔不绝,气氛火热,空气中充满了快活的意味。
王总说钱多是被自己溺死,所有人都认同了这种说法,没有人有那心去想其他的可能性,更没有人去追查深挖其中的内幕。
董大志感叹一声,“三千块钱飞了。”
邹秀秀倒是感觉有些异样,女性的直觉告诉她,钱多的死有问题,不可能昨天商量买卖,今天人就死了,这也太巧了吧
邹秀秀怀疑是严良良杀了钱多,刚把推测说给董大贵听,董大贵立马否决了这个可能性“弟妹不可能交易的事情我们瞒得死死的,一点口风都没透,弟妹从哪知道的而且你看弟妹一个女瘸子,如何杀得了一个大男人换过来还差不多。”身为男性的傲慢让董大贵下意识地轻视女人。
虽然董大贵这么说,但邹秀秀还是感觉不对,借故去试探一下严良良。
严良良听到钱多死讯,怔了一瞬,反问道“钱多是谁”
钱多刚回来五天,严良良一直在忙着农活,按理来说是应该不认识他。
邹秀秀仔细打量着严良良的面部表情,没发现有什么异常之处。
难不成还真是自己想多了或许吧,严良良那个窝囊废,村里谁都可以踩她一脚,她哪有胆子杀人呢看来真是自己想多了。
钱多的死亡,就像就像一片轻飘飘的落叶落在水面,些微波澜后就沉落无声。村民们该割稻的割稻,该插秧的插秧,该准备祭祖的准备祭祖,人人忙得热火朝天。
钱多死的第二天,山上村祭祖大典如期举行。
一大清早,通往祠堂必经的路口边上,一块油布支起一个小凉棚,凉棚下放着两大桶凉茶,棠越和邹秀秀坐在凉茶桶后,逢人就给一碗凉茶。
按照旧俗,祭祖大典早上九点开始,在祠堂举行,只有成年男丁能进入。祭献流程包括上香、读祝文、奉献饭羹、奉茶、献帛、献酒、献馔盒、献胙肉、献福辞、焚祝文、辞神叩拜等。走完这些流程至少要三四个小时,有时候拖到下午两三点还没结束。
祭祖大典期间禁水禁食,炎炎夏日,偶有村民中暑热晕过去。村长这时候想到了棠越的凉茶,吩咐棠越专门熬两大桶凉茶分给村里人解暑,棠越欣然同意。
派发凉茶是件轻松活计,只需要棠越一个人就够了,但邹秀秀却硬是凑到棠越身边,说是帮忙,但谁不知道她是光明正大地在偷懒
祭拜完祖宗之后,全村所有人要聚在一起吃一顿祭祖席面。做这祭祖席面可不容易,几乎动员了全村所有女人,从早上四五点开始分工合作,在村中央的坪子上支起凉棚,摆下桌椅,借来锅碗瓢盆,烧火挑水、备肉备菜、洗菜洗碗、煮饭炒菜,端盘布桌所有人都忙得足不沾地。
邹秀秀可不想干这辛苦活,说这疼那疼,死皮赖脸要留在棠越身边帮忙派茶。今日事忙,大家也没跟她多计较。
“秀秀,这桶凉茶加了糖,是给村里男人喝的,这桶没加糖,给女人喝。”棠越说道。山上村与外界交通不便,白糖也是个稀罕东西。
邹秀秀诧异地望了棠越一眼,没想到被小姨姨丈宠得跟小公主似的陶桃也学会了男女区别对待。
“这才对嘛我们女人天生低男人一等,好东西自然要留给男人吃。”邹秀秀瞥了眼棠越尚且平坦的肚子,又补充一句“当然,女人跟女人之间也是有区别的,生没生儿子,生了几个儿子,里头可大不一样”
棠越低眉顺眼说“秀秀你说得对。”
见棠越低头,邹秀秀心中油然生出一股得意跟骄傲从前再受宠又怎样,现在还不是被她踩在脚下。
邹秀秀跟陶桃是不同的,小姨姨丈十分疼爱陶桃,对陶桃这女儿比对儿子还好,昂贵的洋娃娃和漂亮的大裙子多到要专门收拾一间房间来装
她呢,别说漂亮的洋娃娃了,她基本上所有的衣服都是妈妈旧衣改做的。家里不是没钱,只是爸妈不舍得给她这个赔钱货花。爸妈从小就偏爱小叔家的堂哥,家里什么好的贵的东西都是堂哥的,她敢多望几眼,爸一耳光就扇过来。
本来她以为这是正常,直到她来到h市,来到陶家。
第一次进入到那间房间的她,像是误入仙境的爱丽丝,几乎以为自己来到了天堂。
而在陶家的日子,也确实像在天堂,小姨姨丈对她像是对自己的亲生女儿般,凡陶桃有的,她必也有一份。
“你和陶桃是一样的。”小姨笑容和蔼地对她说。
零食、玩具、书本、衣服、鞋子、发饰种种她在家见都没见过的东西,在陶家却唾手可得。
暑假在陶家的日子,真是比在天堂还舒服。
但陶家有多好,就衬得邹家有多不好。
殴打、责骂、干活、饥饿、疲惫、疼痛每一天都缠绕在她身上。
“你就是我们家的讨债鬼”她的妈妈指着她的鼻子歇斯底里地大吼着。
尝过甜的她,对苦涩越发无法忍受。
在天堂和地狱不断徘徊的她,种种阴暗扭曲情绪在心底深处生根发芽着,再见到天真明媚的陶桃,曾经的羡慕和感激统统变成不甘和嫉妒
凭什么
我们的妈妈是亲姐妹,我们都是女孩,凭什么你是捧在手心的小公主,而我就是踩在脚底的赔钱货凭什么你能得到父母完整温暖的爱,我面临的却是冰冷的指责和怨恨凭什么你拥有这么多,我却一无所有
我们不是姐妹吗不是说我们都是一样的吗
被拐卖入山上村的她,无力对抗强权,却将所有的怨恨都倾泻到了自己最亲近也是最嫉妒的表妹陶桃身上。
想要拉陶桃入泥潭,让她变得跟自己一样卑微可怜的阴暗欲望越来越强烈。
所以,当得知朱母要买一个媳妇的时候,邹秀秀毫不犹豫地就出卖陶桃,自告奋勇去诱拐陶桃。
那时候人贩子开价六千,她只要四千,朱母想省钱,她想报复,一拍即合。
她成功了。
陶桃也来到地狱,接受过地狱的洗礼与改造,陶桃终于跟自己一样了。
不,还是不一样的。
都说嫁人是女人的第二次投胎,她嫁给了年轻强壮的董大贵,生下三个男娃,地位稳如泰山;而陶桃呢她嫁给了肥胖丑陋的大傻子,肚子里怀的还不知道是不是正常的。
这次,终于轮到她邹秀秀怜悯陶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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