棠梨宫中——
卫婧娇媚一如花霰的脸蛋儿,蒙上了一层疑惑之色,美眸古怪地嗔了苏照一眼,道:“怎么……忽然说这些,你今天怪怪的。”
苏照亲了一下丽人的脸颊,失笑道:“就是见你最近挺辛苦的,都瘦了。”
“哪里瘦了?”卫婧摸了摸脸颊,喃喃说着,然而柳眉倒立,没好气轻哼一声,讥诮说道:“原来是良心发现了?这是念着本宫的好了?”
苏照一时无语。
这卫婧就不能给她一点好脸色,也不知从什么时候起,卫婧是越来越自如了。
就是一副本宫美艳无双,又茶又婊的样子。
苏照捏了捏卫婧的脸颊,笑道:“你赶紧改名杠精得了。”
卫婧脸颊一红,拨开苏照捉怪的手,嗔怪道:“是你先……我都差点儿以为你被夺舍了呢。”
苏照笑了笑,道:“说起夺舍,我倒是刚刚拯救了一个将会被夺舍的小姑娘。”
“什么小姑娘?”卫婧神色微顿,眸光闪了闪,心头泛起一丝疑惑。
“说来,嗯,还是你的老朋友。”苏照说着就将太素重归帝丘,寄生景玥神魂之事,叙说了出来。
“前辈她……不是一走了之吗?怎么又回帝丘了?”卫婧颦了颦修丽的眉,转而又想起夺舍一事,不由芳心一凛,沉吟了下,说道:“恶尸是什么?”
苏照解释道:“嗯,这是玄门修士成道之法,人有三尸,善恶二尸,自我三尸,是人之不同性情的表现,你是太素为恶尸准备的天元道身,而那景玥则是善尸,最终,你们的意识是要被抹杀的,为太素所占。
“当初,你好像就隐隐暗示我前辈想要夺舍于我。”卫婧脸蛋儿上现出一股恐惧。
苏照道:“当时,其实也只是一种猜测,觉得你更多是太素的棋子,但现在真是……石锤了。”
“恶尸之道身……”苏照笑道:“婧儿,你可知太素为何弃你而走?”
卫婧正玉容变换着,庆幸着自己,闻言,下意识问道:“什么原因?”
在她看来,不过是她贪恋这人之情爱,并且对前辈心存疑忌,这才……
苏照附耳说道。
卫婧美眸瞪大,道:“怎么可能?”
竟然是因为她失身于眼前少年,这才逃过一劫?
苏照道:“恶尸所要寄托的道身,如何容得异机,你与我之间既已成为夫妻,太素如就不能借恶尸而复活了。”
这天元道身,并不是说卫婧、景玥二人是太素的化身,而是说太素为善恶二尸提供的道躯,接引冥冥之中的善恶二尸。
本来身在异界,太素想要以恶尸之性情行事,毕竟,恶尸杀伐果断,在危机莫测的异域,更能帮助本尊恢复道行。
不到万不得已,太素也不想寻找性情柔弱的善尸。
至于自我尸,在太素的考虑中,优先级更是后之再后,甚至如有必要,她都不想接引自我尸。
因为,她甚至不知道,自我尸会不会借此自立,彻底割裂与本尊的联系。
卫婧就是抽了抽嘴角,道:“什么恶尸,难听死了,说得我很坏一样。”
苏照笑了笑,道:“此恶非彼恶,就是一种道身传承。”
“那前辈呢?她现在何处?”卫婧眨了眨明媚的美眸,问道。
苏照面上笑容敛去了一些,道:“我与太素做了交易。”
他和太素之间的约定,内里牵涉上古隐秘,实在不宜和卫婧言明,苏照就没有继续往下说。
卫婧面色复杂,一时默然不语。
苏照察觉到丽人的复杂心绪,拉过丽人的纤纤素手,说道:“你兄长呢?考虑的如何?有没有想通?”
卫婧回转过神,叹了一口气,将螓首埋在苏照怀中,丹唇轻启,道:“兄长他也没说什么,还是老样子吧,事到如今,兄长什么态度,想来也不重要了,也没有什么人能阻挡你入主卫国了。”
苏照轻轻抚着丽人的秀发,道:“婧儿,纵然卫氏去君位,我也不会薄待他们的。”
卫婧轻轻叹了一口气,说道:“我自是信你。”
她不信又能如何呢?
以卫国如今的情况,三分之二疆土都被他直接或间接控制,卫国已如砧板鱼肉,无非是寻找一个体面的结束方式罢了。
“对了,我在宫里听人禀告兄长说,你去见了邬寿?”
卫国君臣,尤其是卫珲,可以说是一直在关注苏照在帝丘的动向,而苏照前往大司马官衙,更没有有意隐藏行藏,自是为卫珲察知。
“说了什么?”卫婧问道。
苏照也不隐瞒,因为如无意外,明日邬寿的奏疏,就会传遍整个卫国朝堂,徐徐道:“和邬寿商议了一下,卫国周方不宜在维持数量庞大的禁军,糜费钱粮,只保持一军,典宿宫禁即可。”
卫婧轻哼一声,忍不住讥讽道:“你并我卫国之心,当真是不加掩饰了。”
哪怕心中已经认可一旁少年君侯将卫并入苏国的主张,可一想到自己身后再无娘家依托,心头也不有生出一股眸面对未知的恐惧。
“这人眼下甜言蜜语,一旦得偿所愿,他又会如何待我?”
卫婧芳心深处生出一股没来由的恐慌,她长于深宫,深知王侯心性,尤其眼前少年,真的爱她吗?
她自己都没有信心。
苏照道:“早些了解此事,也好整合苏卫国势,所以,先以裁军之事试探一下公卿态度,等过了明天,我就去见你兄长,将一些事情早一些敲定,也能会卫氏保留一份体面。”
在还有几郡之疆时,他还能感念卫氏功德,如果让他通过切香肠的方式,一点点将卫国吞下,卫氏于他的情分,可就淡薄了。
见卫婧不应,苏照垂眸,看向丽人脸色变幻,紧紧抿着樱唇。
苏照无语道:“怎么,又在胡思乱想了?”
也不知是不是相处模式问题,还是卫婧心思重,总喜欢胡思乱想。
苏照默然了下,问道:“是不是怕我以后待你不好。”
卫婧皱了皱琼鼻,道:“你知道就好,到时,我对你也没什么用了,还不是任由你……弃若敝履。”
说到最后,将螓首转过一旁,眼圈就有些红。
哪怕只是说一说,可一想到来日那一幕,她就……
说着,翻过身去,背对着苏照。
苏照默然不语。
卫婧如此执着名位浮华,何尝不是安全感缺失?
这安全感缺失,其实也有他的一份,不可否认,他一开始与卫婧的相识,就是“不怀好意”,占有欲和算计还是多一些。
可时至今日,丽人也在不知不觉中,在他心底占据了举足轻重的地方。
念及此处,扳过卫婧的削肩,看着已然泪珠盈睫的丽人,轻声道:“婧儿,我也不会发誓,估计男人床上的誓言,你也不会信。”
说着,自顾笑了起来。
“只有一句话,卿不负我,我不负卿。”
少年君侯轻轻说着,但字落千钧,在卫婧心湖之中掀起惊涛骇浪。
轻诺者往往寡信,故而苏照从来不给自家女人诺言,一来是个人觉得油腻,二来,他也不想被这种诺言束缚自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