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人一同来到楼上包间,等到坐下,徐大嘴才终于彻底清醒过来。
“那个、这个……”
一时间,竟是不知说什么才是。
白绮罗果断:“我不想看一个如花的小姑娘变成冷冰冰的尸体,有什么难处,说一说吧。也许我能帮忙?她不说,你说!”
徐大嘴突然被点名,他并不认识面前的女子,但是依稀记得冯骁说过这是他未婚妻。
白家小姐?
这般一想,又觉得能够理解了。
虽然白家小姐十分的嚣张跋扈爱惹事儿,但是也是出了名的嫉恶如仇,不畏强权。很多人只记得前者,并且觉得深入人心。可是他却觉得后者十分可贵,才是该被盖章的好品质。
他看向了少女,女孩子的两只手搅在一起,许久,她咬咬唇,抬眸:“我叫孙蕊。之前在女中读书,是徐老师的学生。我父亲早亡,母亲身体很不好,一个弟弟正在读书。为了贴补家用,我经常会找一些工作。去年、去年我应聘去了慈善晚宴做服务生。”
她的两只手搅得更加紧,整个肩膀也带着微微的颤抖。
听她提及慈善晚宴,白绮罗已然生出不好的感觉,她抬手为她倒了一杯热茶,说:“喝一点吧。”
女孩子捧起茶杯,颤颤巍巍的饮了一口,咬着唇,深深吸气,似乎想要为自己做心里建设。
白绮罗转身,说:“冯骁,你跟徐老师出去一下。”
冯骁还没动,徐大嘴倒是立刻起身拉冯骁,十分的迅速。
徐大嘴低声:“反正你也不太想帮忙的样子,不如我们出去抽根烟。”
冯骁:“我从来不直接帮任何女人。”
徐大嘴疑惑的看他,条件反射问:“为什么?”
冯骁挑眉,慢条斯理:“为了避免遭遇大恩无以为报以身相遇这样的狗血事儿啊!”
白绮罗:“………………………………”
徐大嘴:“………………”
不过他很快:“那这样你更该出去了,别听人家隐私!”
两人一同出门,白绮罗也捧起了茶杯,声音很轻,“他们走了,你能说了吧?”
孙蕊咬着唇,又灌了一口热茶,捏着杯子的手甚至泛起了青筋,她深深吸了一口气,说:“慈善晚宴,那次做服务生还是很顺利的,我以为……这只是我人生中一个很小的经历。但是原来,不是!组织者陶太太找到了我。她许诺了金钱,拉拢我去做那个……就是,妓~女。”
说到这里,她掉下泪:“我不愿意,言辞拒绝了她。并且说会告发她。结果、结果她拉拢我母亲赌钱并且借了高利贷。我母亲根本不识字,也不知道她怎么就被拉拢了。她欠了好多钱,要债的每天都上门……我和我弟弟再也没有书读了。我弟弟甚至被高利贷打断了腿,大夫说如果不赶紧治疗,他以后就成了瘸子。他才十三岁啊,我怎么忍心。而这个时候我娘跪下求我,求我从了陶太太。求我帮帮她,也帮帮弟弟。明明知道一切都是那个歹毒的女人所为。我还是屈服了。”
白绮罗攥紧了拳头,纵然早就听冯骁说过陶三太太的为人,但是真正见到一个苦主,她还是觉得这种愤怒难以承受。
“她先后安排我服侍了三个人,都是声名显赫的大人物。最后这个包养了我,我已经破罐子破摔了,想着能够这样跟着他也好,总归,家人活的好就好。可是,他也腻了我,甩了我。我不是那种贪慕虚荣的人,我真的不是。”
她急切的拉住白绮罗想要获得肯定:“虽然已经不是什么好女孩了,我也是可以过原来的日子了。可是陶三太太她阴魂不散,她又找到了我,她再次用我娘的借据威胁我,让我去接触我原来的同学,让我选好看的,骗她们来做服务生。我被她逼得没有办法,我不知道怎么办?我想,也许我死了,才能一了百了。”
白绮罗:“别哭了。”
她捏住了手中的杯子,认真:“你都敢死,还怕什么?”
孙蕊喃喃:“是啊,我都敢死,我还怕什么呢?”
她重重的抠着手上的杯子,低语:“对啊,我怕什么呢?”
白绮罗又说:“你这一年帮她做了这么多事,没有想办法要回你娘的借据吗?”
孙蕊立刻点头:“我要了,我要了的……可是,我娘已经进入了赌博的深渊,没完没了……她没完没了的赌……其实,我不是想要让你真的帮我什么。只是,我太苦了,太难受了。我身边已经没有朋友了,每个人都说我是贪慕虚荣咎由自取。只有徐老师知道内情,他知道我不是那种人……可是他是一个大男人,我不知道跟他说什么。我真的太久没有宣泄过了。我只想找一个人说一说,即便是说一说也是好的。”
白绮罗:“确实,我帮不了你!如果你自己立不起来,你摆脱不了你母亲,没有人能帮得了你。你做更多的牺牲,做更多的坏事儿也没有用。因为你娘已经习惯了赌钱,现在她可以让你从了陶三太太弄钱。以后就能让你去做八大胡同弄钱,你再也没有任何的前程了。如果你自己帮不了你自己,没有人能帮得了你!”
孙蕊:“徐老师也是这样说,他也是这样说的,可是我娘生我养我,还送我读书,我弟弟还小,也要读书……”
“所以你打算将来过那种迎来送往的日子吗?赌博这种事儿是没有头儿的。你又确定,你弟弟感谢你做出的这些牺牲?”
白绮罗垂眸:“我知道我自己站着说话不腰疼,不在你的位置,很难能够理解你。但是做人不该是这样的。陶太太那边,我可以想办法帮你解决掉,让她不能找你。但是,没有陶太太,也有其他人,因为你娘就是一个无底深渊。我们既然偶然相遇,也算是有点缘分。我帮你解决陶三太太,让你摆脱她的挟制,但是以后要过什么样的日子,还是要看你自己的!”
孙蕊惊讶的看着白绮罗,没想到她敢这么说。
“你好好考虑一下。”
白绮罗起身离开,她下楼没走几步就看到冯骁倚在门口眺望远方,倒是很像一个思考者。
此时天已经蒙蒙黑了,冯骁的脸在阴影中,并不明显,但是却别有几分俊朗。
听到白绮罗过来的声音,他笑着回头:“走?”
从阴影中走出,又是那个热情开朗的眼光小青年。
白绮罗:“等我结账。”
冯骁:“我结过了,我再怎么也不至于这点眼力见儿也没有吧。”
徐大嘴蹲在门口,一看他们二人出来,赶紧起身,他迟疑一下,很郑重:“多谢二位劝她。”
不管有没有用,他都是很感谢人家的好心。
“锦上添花常有,雪中送炭不常有,你们与她并不相识尚且能在这样的时刻帮着劝她。真的很感谢你们!”
白绮罗没言语,直接上车,徐大嘴:“???”
冯骁立刻更上白绮罗,车子呼啸而过。
徐大嘴:“哎妈呀,这车开的真吓人!”
冯骁拽着车门的把手,调侃:“怎么就气成这样了?她是被陶太太坑了吧?”
白绮罗:“我想打人!”
冯骁:“打谁?现在去?”
白绮罗:“!!!”
她睁大眼睛,问:“可以吗?”
冯骁反问:“为什么不可以?”
冯骁将外套脱掉,开始挽袖子:“你说吧,看谁不顺眼。哥哥帮你干死他!”
白绮罗无语:“你说话就说话,脱衣服干嘛啊!”
冯骁笑了出来:“这不是方便行动吗?是不是看陶太太不顺眼?我们现在去搞她!”
白绮罗踩了刹车,她偏头看他,疑惑了一下,低声问:“你为什么、你为什么不制止我。反而是怂恿我啊?一般人都不会这么做。”
冯骁笑容更灿烂一些,伸手揉揉她的头,果断:“有气不发出来很容易不舒服的,而且人憋气多了也很容易给自己憋个内伤生病。如果能发出来,干嘛要忍着?再说了,你爸从小就把你当小公主养着,不让你受一点委屈。难道跟我在一起就要处处容忍?那么我也没什么用了。要我还有屁用?作为一个男人,如若连让自己的媳妇儿舒畅都做不到,其实也挺废的。不管结不结婚,既然认定了你,既然要跟你在一起,我就一定会让你快乐开心。绝对不会让你和你父亲后悔选了我。谁敢招惹你,让你不开心,咱们就搞他!明着不行,我们就来暗的。从小到大,这种事儿我最有经验。要知道,这是我挨揍无数次得来的经验。”
白绮罗噗嗤一声笑了出来,她说:“你倒是理直气壮。”
冯骁:“我最起码得让你知道,选了我,你物超所值。”
白绮罗戳他:“你可别吹牛了!”
冯骁:“为了证明我不是吹牛,我们去给陶三太太点颜色看看?”
白绮罗:“你又知道了。”
顿一下,她低声:“你说,我不想让陶三太太纠缠孙蕊,怎么做最合适?”
其实法子有很多,但是鉴于自己不是这个时代的人,白绮罗还是有些不太确定自己的那些主意都行不行的。
冯骁:“呵,给她制造新的矛盾啊,短期最有效,这样她也许就没有什么机会骚扰刚才那姑娘了。不过,治标不治本。”
白绮罗:“那么你觉得,怎么最治本?”
冯骁垂垂眼眸,说:“如果我说了,你大抵是不会同意的。其实有时候不破不立,让她绝望,然后彻底撕裂一切。不过这个法子,不适合承受能力差的人。刚才那个姑娘,我觉得她差不多可以承受。但是能不能看走眼又不好说了。当然,现在也有一个很简单的法子,把她介绍给大姐。”
白绮罗鼓起腮帮子:“为什么?”
冯骁笑:“你不擅长做的事儿,就交给擅长的人啊!大姐最会蛊惑小姑娘了!不然陆系那么多光棍怎么结婚的啊!你这人性子直不适合做开解人的事儿,但是大姐可不是。她是粗中有细的,你把人介绍给她,她肯定能帮你处理好!”
她歪头盯着他,好半响,说:“你这分析猛如虎啊!”
白绮罗发现,自己其实挺不了解冯骁的,他看似玩世不恭,但是好像什么事儿都沉着在胸。并且很快能分析出个所以然。而且,看他今日和女人也很疏离,倒是很难明白他为何会传出放荡不羁、留恋花丛的混不吝名声。
她突然间就向前了一些,靠他有点近,眼睛大大的盯住他:“你这么小心谨慎,为什么会有很恶劣的不好名声?”
“什么不好名声?”
白绮罗挑眉:“花心大萝卜,风流不羁混蛋浪子!”
冯骁眨眨眼,长长的睫毛微颤,他低沉的笑了一声,说:“还不允许我少年时期不懂事儿?再说,传言这种东西之所以叫传言,就可真可假。许多事儿,总是要亲自感受一下的。道听途说,可不准哦!”
白绮罗靠他更近了一些,“那关于你的,是真的还是假的?”
冯骁的手搭在了白绮罗的肩膀上,他几乎可以看到她脸上细润的小绒毛,他眨眨眼,含笑:“你猜呢?”
他的手下滑,突然就搂住了她,额头抵着她暧昧带笑:“猜对奖励你一个吻!”
白绮罗微微眯眼,冯骁微笑:“敢不敢猜?”
激将法!
白绮罗正要说话,一道车子的大灯瞬间亮起,笔直的打了过来。
冯骁蹙眉转头望向正前方…………………………岳父大人的死亡凝视!
白修然下车,转身去了后备箱,接着取出铁棍,迎面而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