站在呼延部的老营外,牛奔,贺兰捷等人都是惊呆了,事前,他们想象过呼延部的困境,但显然事实仍然超过了他们的想象,眼前这个破破烂烂的老营,衣裳褴褛的部民,那麻木的眼神,无不显示着呼延部现在已经到了生死存亡的时候。
呼延部是这块土地之上唯一没有向王剪屈服的一股势力了,但他们也为此付出了巨大的代价,他们比王剪要早数年来到这片土地,但可惜的是,他们的首领没有王剪这样的战略意识和才能,来到这块土地之后,依然保留着他们一贯的作风,以放牧为主,流动性的放牧使得他们与本土势力冲突不断,而在青黄不接的时候,经常性的抢掠又使得他们成了这片土地上的公敌,在一次次的冲突之中,他们的有生力量不断地被削弱,最后也只能勉强在这块土地之上占住了脚跟。
但随手,王剪就来了。
王剪率领的秦军以强硬的态度开始扫荡这片土地之上的统治者,与呼延部相比,他们的战略更远大,战术更灵活,仅仅用了三年时间,便扫荡或者收复了这片土地之上所有的势力,呼延部是一个例外。
匈奴便是亡于秦人之手,呼延部忘不了这一点,他们将自己现在的困境归咎于秦人对他们的紧追不入,在呼延部看来,王剪所* 部的到来,是对匈奴最后残余力量的追杀,他们在这片土地之上,耳目闭塞,对于中原现在的变迁,根本一无所知,如果他们知道王剪也是一个被追杀的逃难者,不知会作何感想。
先前他们遇到的那一百多呼延部的战士,算是他们之中穿戴得最为整齐的一部分人了。贺兰捷无声的叹了一口气,眼前呼延部的现状。让他不由自主地想起了十多年前,贺兰雄带着他们在草原之上四处逃亡的日子。
一个女人背着一捆还残留着冰屑的枯草,楞楞地站着老营的大门口,看着这一群衣着光鲜的外人,这样的冰雪天气,天知道她走了多远才从雪地之中扒出这些草料来,她身上的衣物破烂不堪,有些地方甚至还不能遮羞,一个流淌着鼻涕的小男孩紧紧地牵着女人的衣角,小男孩身上裹着一件黑乎乎的毛毡。用一条草绳系在腰间,勉强将这条毛毡裹在身上,让贺兰捷心酸的是,这个小男孩的背上,居然也背着一把草料。
这么大的孩子,在大汉,现在应当正坐在温暖的教室里,听着教书先生们讲课,捧着课本。郎声诵读,抑或在放学之后,依偎在父母的怀里打滚撒娇,或者穿着厚厚的棉衣。戴着严实的帽子,正挥舞着小铲子在屋外快乐的堆着雪人。
他深深的吸了一口气,大步走了过去,解下了自己的披风。蹲下身子,伸手扯掉了孩子身上的草料,将厚实的披风将孩子紧紧地裹了起来。
孩子有些紧张。不停地扭动着身子,瞪大眼睛,仰望着自己的母亲。
女人看到贺兰雄走过来,不由有些紧张,待看到贺兰雄的动作,眼眶一下子红了,扔掉了背上的草料,卟的一声便跪倒在雪地里,“多谢贵人,多谢贵人。”
贺兰捷一把拉起了女人,“孩子他爹呢”
“死了,春上的时候打仗死了。”女人低声泣道。
贺兰雄知道,在匈奴部族,家里的男人死了,那便等于是塌了天。他站了起来,身后拍了拍小男孩的脑袋,“再坚持几天,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老营之内,传来一阵纷乱,一位身裹着裘皮的壮汉带着一群武士大步而出,他是呼延部的现任族长呼延灼。
“贺兰部”呼延灼目光炯炯地看着贺兰捷,当年秦人击败匈奴,随后匈奴王庭也被追杀在草原之上,呼延部的上任老族长觉得大势已去,留在草原定然要被秦人赶尽杀绝,遂带着呼延部横跨大漠,到了这片地方,可是舒心的日子也没过几天,便成了这片土地之人的公敌,随着王剪的到来,他们更是一天不如一天,现在已经站到了悬崖边上,到了灭族的边缘了。
横跨大漠之后,他们本来还有千余名战士,数千部众,但这十余年下来,不但没有得到休养生息,到现在已经萎缩到了只有三百余战士,不到两千部众了。若不是今年王剪突然遇到了黑衣大食这个大难题,没有心思与他们纠缠,只怕他们根本坚持不到这个时候。
可即便是如此,这个冬天他们也有些熬不下去了,这百多名骑兵,本来就是呼延灼派出去,看看能不能劫到一些什么,但现在随着王剪在这片土地之上的稳固,一个个农庄,城池形成了联动式的防御,即便是抢劫,也很难得手了。
为了能生存下去,呼延灼几乎是夜不能寐,即便他身为族长,一点家底也快要耗光了。今天接到派出去的骑兵回报,说来了十几个匈奴人,自称是贺兰部的,这让他十分惊异,什么时候匈奴人可以在秦人的地盘之上自由行动了,居然还由王剪的人陪同着,这是个什么道理
贺兰部他是知道的,当年他离开大草原的时候,贺兰部还只是一个小小的不值一提的小部落,根本就没有几个人啊。
“贺兰部贺兰捷,见过族长”贺半捷右手抚心,半弯下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