赫连,布依两族加起来只有不到五百骑兵,在周玉麾下近两千骑兵之中不到四分之一,但此时的突然反水,所造成的破坏力却无以伦比,他们在冲锋的时候,刻意的落下了一个马头的距离,大雁岭那长长的斜坡虽然不怎么陡峭,甚至很平缓,但冲锋起来的战马,在这样的地形之下,却是休想掉转马头,这一刻,他们只能任由对手屠杀而无力还手。
有机灵的打马向两边奔去,但也只是最边上的那一些,他们拨刀远远向两侧狂奔,重新向岭上冲锋,奔上一段距离之后,这才能够回过头来,兜着匈奴人的尾巴追杀起来,有人开了头,燕军终于回过气来,越来越多的人开始先向两边,然后再向上,兜个圈子杀回来。
山下高远看到燕国骑兵的这些战术动作,不由微微点头,能在这样的境况之下,马上就找到最合适的方法找到反击点。高远自问,如果是自己在这样的情况下,唯一能想到的反击方法也只有如此。
此战尚未开始,便已注定结局,高远拔刀,抬手,重重落下,在他身周游戈的贺兰雄等人一声唿哨,双腿一夹马腹,径直冲了上去。
贺兰雄麾下还有一千余骑兵,加上赫连,布依两族,骑兵数量之上与燕国常备军已经相差无几,但在战斗力上,他们却更有过之,此时燕国骑兵已经被赫连勃,洛雷搅成了一锅粥,有的向下冲,有的左右两边奔行绕上,有的却从两族背后反冲,长长的大雁岭坡道上,骑兵们搅成一团。
有的人是被砍死的,有的人却是连人带马被撞翻,还有的。则是马术不精,在这样的坡道上战斗,一个不慎,便自己连人带马翻带,即便不被人马踩死,骨碌碌的一路滚下去,一条命也去了一半了。
高远只是斜睨了一眼坡道之上的战斗。便不再关心,这支燕国骑兵完蛋了。他将注意力转到了正在缓缓推进的最前方的步兵队伍之上。
中原军队,本不以骑术见长,更加强大的则是他们的步卒,能够在这种双方步卒的对决之中获得胜利的话,征东军的步卒将踏上一个新的台阶。
燕军骑兵此时已经被死死压住。虽然苦苦支撑,但失败也就是时间的事情,但即使如此,最前方奉命堵截的那三千燕军步卒却没有丝毫慌乱,他们甚至只在开头看了一眼坡道上的战斗,便又将注意力集中到了他们的前方。
骑兵完了,获胜的希望。便落在了他们的头上,如果他们能顶住对手的攻击并反切入对手的军阵当中,挽回失败的局面并不是不可能的事情。
指挥这个方阵的燕军将领是一员须发皆白的老将,此时的他,站在队伍的正中间,须发挥舞,手中握着一柄长刀,高高举起。
“进!”
随着他的喊声。前两排燕军大声呐喊,向前踏出十步左右,前腿踏成弓步,后腿死死撑住,手中长枪尽量前伸。
而在他们的对面,孙晓手执陌刀,怒吼道:“突!”
第一排陌刀手们开始小跑起来。手中的陌刀高高举起。等他们跑出十步,第二排又开始奔跑起来,每隔十步,便有一排陌刀手开始奔跑。刚刚还聚在一起的陌刀兵们在这一瞬间,化成一道道浪潮,冲向前方。
“射!”白发老将长刀前指。
啉啉的箭啸之声自长矛兵之后如蝗飞出。
箭条在刀上,叮当作响之中,无力地跌落在地,射在甲上,破甲而入肉半寸,持刀而奔的刀手们丝毫不顾身上挂着的长箭,仍然咆哮着继续向前。亦有射中面门,咽喉这等要害之处,那就只有死路一条了。
刀落下,枪刺出,血肉崩裂。
双方谁都没有退缩,身为步卒,每一个人都知道,退不了,也不能退。只能以命搏命,以命换命,以自己的命来换取那么一点点的时间,一点点的胜机。
枪很长,狠狠地刺进陌刀手的身体,三箭不如一刀,三刀不如一刺,铁甲挡不住长枪的全力一刺,一枪捅过去,当即便破体而入,直入胸腹。
枪狠,刀凶。
枪很长,但陌刀也不短,长枪入体的一瞬间,圆睁双眼的陌刀手们手中的大刀已经重重落下,几乎就在他们毙命的同时,大刀亦将对手的头颅分开,鲜血如喷泉一般直冲上天,将双双毙命的两人一齐染成了红色。
第一排长枪手与第一排陌刀手,几乎无人生存。
第二排陌刀手们狂喊着,越过了双方的尸体,手中的陌刀重重的落下。
枪戳出,刀落下。双双倒地。
第三排又冲了上去。
此时,燕国步卒们的队形终于出现了一些缝隙,不是因为他们不够勇敢,而是因为长枪戳出之时,有不少悍勇的陌刀兵在中枪之后,却仍然顶着枪兵向后,刀落下,人死去,但强大的冲击力,却将身前的枪兵顶进了他们身后的枪兵丛中,将原本整齐的队形给挤得深深地凹了进去。
陌刀手们终于找到了胜利的机会。
高远的手在微微颤抖,如此惨烈的步兵对决,于他而言,这也是第一次看见,碰上。他精心训练的士兵,历经了无数次的战火考验,此时,却倒了这个地方。
他抬首看向山岭,周玉也正看向他,双方的目光在空中对撞,火花四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