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诶,好的,小的这就将账册给小姐拿来。”
田庄头应了一声,转身从院中退出。
院里只剩下自己人,卫明煊压低声音,语气疑惑眼神却带着几分肯定,“大姐,你不喜这位田庄头?”
“倒也谈不上不喜。”不过是觉得这人有些过于油滑,不像是那等老实忠厚之人。
不过俗话说了,知人知面不知心,卫云岚也不想仅凭第一眼印象就判断一个人。
这位庄头究竟为人如何,需不需将他撤下来换上一个,得看他之后的实际表现。
没过一会,田庄头便捧着一摞册子去而复返。
卫云岚粗略翻了一遍,眉头微蹙,“今年的呢?”
田管事微垂下头,“今年粮租收得有些晚了,前两日才刚收上来,还未来得及整理账册……”
“账册未来得及整理,该有的记录总归是有的。田管事在这庄子上做庄头,已经六七年了吧,该懂的规矩自然早就懂得,用不到我们教。”
卫云岚语气中带着几分敲打,却并未如田庄头猜测的那样,直接索要记下来的粗账,而是说,“这样吧,将今年的粮租分成三份。”
“三成等下直接运往栗河庄,两成留在田王庄,余下五成十日之内,我会派人过来庄中取走。”
卫云岚说着,顺口报出每一份需要运送的数额。
田庄头听得冷汗淋漓,先前那丝因她年轻又是女眷而产生的轻视之心,彻底消失无影无踪。
这位岳小姐,可真是厉害,竟然早早就摸清楚了他们田王庄的底!
得亏他还没来得及在今年的账册上动手脚,也没来得及将粮租运走……
这些粮租的具体数额,倒也不是卫云岚的功劳,而是高氏这两日带着几位姑娘,根据栗河庄这两年的粮产情况,大致推算出来的。
卫云岚注视着田庄头神情,眼中带着洞悉一切的明悟,却未开口点破。
只是说道:“田庄头去找人清点粮食吧,今日天黑以前,就会有栗河庄的人过来将他们那三成粮食运走。”
“是,是,小的这就去找人一起清点……”
田庄头来也匆匆,去也匆匆,说着便又如一阵风似的,离开了这座小院。
他走后卫明煊问:“大姐,既然你发现他有问题,怎么不将他直接撤了?”
“没这个必要。”卫云岚微微摇头。
“田王庄多是由田、王两姓的庄户组成,田庄头在此任庄头已久,牵一发而动全身。”
“我们现在没有那么多得用的人手再分到这边,只要叫他们明白,我们不是好糊弄的,将应给的粮租给足,别的倒也不是不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这是她上辈子飘荡在侯府上空,见惯了下人们之间的龌龊、猫腻,悟出来的道理。
水清则无鱼。
一个人不可能完全没有贪念,作为主家,她只要将这份贪念,控制在可控范围以内,再加以利用就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