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定睛一看,冯见雄才认出为首那人是戴凌。
戴凌的女朋友倒是没有出现——因为他女朋友也有家中长辈被抓了,眼下官司正忙着呢,没空管同一单位其他被抓者的在审官司。
戴凌相对而言只是局外人,他家里是工商局的,并没有牵扯到这一次的案子里。
而且他女朋友也很上道,一来因为家中失势、所以为了弥补“门不当户不对”的问题,如今对戴凌格外放纵,言下之意他在外面养更多女人都没问题。
二来戴凌那女朋友家里,似乎并不止如今出事的这一个长辈当官,而是个钱塘本地盘根错节的“政治世家”。所以哪怕倒了一个,也还是有利用价值的,戴凌便没必要跟女朋友分手。
相反,他还对女友家人颇为关心,帮着奔走打听些外围的消息。
这次慕容萍的庭审,他女友家里没人抽得出时间来旁听,他就帮忙过来瞅一眼——也算是代表其他当初跟慕容萍共事一场的出事同事,过来瞅一眼。
谁知,就看到了这出意料之外的“重大立功表现”。
从今天这次开庭的过程来看,“重大立功”部分的庭审辩论,也足够作为外人的戴凌大致听懂了。
所以,他已经搞明白了这里面的逻辑:从庭审看,慕容萍的检举,和网络爆料还是有时间差的,而且是慕容萍的检举比网络爆料至少还早了那么一点点。
而且,网络爆料只是引人去查那些人,慕容萍提供的却是实实在在的破案证据——当然了,戴凌作为一个圈内的懂行人,对于这一点倒是没什么仇恨值,他相信其他人也不会因为这个有仇恨值。
因为谁都知道,一个官员是否出事,关键不在于是否有证据,而是是否有引子促使别人去查他——只要动了查的念头,还怕没有问题吗?肯定一抓一大把。
所以,戴凌觉得这里面有阴谋的,主要就是第一点:慕容萍怎么知道她要供述的那些人,马上就会被网络爆料了?还是说,她本来就想拉出窝案,只是时间上巧合?
如果是第二点,那么她至少应该分担一半如今由范局长父子承担的怨念。
……
就在戴凌玩味地看着周天音,想要一个解释的时候,冯见雄恰到好处地挡在了周天音面前,沉声说道:
“戴凌!你不要含血喷人!慕容姨只是‘废物利用’而已,不管她开不开口,你岳父和余处长都已经没救了。有些话这里不方便讲,你有兴趣去我家做一做,我陪你喝一杯,你自然就知道。”
冯见雄话里话外的意思,无非是“你要是敢乱嚼舌头,那就是你自找竖敌”。
戴凌也不是鲁莽人,打量了冯见雄一番,觉得他不像是信口开河,也就答应了。
冯见雄回头招呼了一声:“妮可,你先开车送大家回去歇一会儿,在楼上等着,我在楼下跟戴哥聊完再说。”
冯见雄在莫愁湖的房子,就是来一打女生也塞得下,还不耽误客厅里跟人谈正事儿,所以倒也不怕尴尬。人家既然来旁听周天音的案子,他总得接待一番才不失礼。
戴凌并不知道真相,还以为冯见雄是风流成性,出门一趟带这么多美女。
几分钟后,戴凌和冯见雄就到了。
看着冯见雄“在金陵读书时随手买的临时宿舍”,戴凌对冯见雄的实力认识又增长了几分:“大手笔,来念几年书都得买这样的房子,比咱读大学的时候阔不少。”
把戴凌引进自己的书房,冯见雄倒了两杯平时放着吃灰的拉菲,开门见山把自己的解释说了。
“我现在是n站的董事长,但是原先我对n站的控制并不深——前ceo跟我不对付,你可能也知道,就是那个刘炎。我是斯文人,做生意讲究的是遵纪守法。不像他们那些互联网人,讲究的就是离经叛道,每天试探犯法的底限。
那次,我也是担心他把公司带歪了,所以一直在抓他的把柄提防他。谁知,那天他纵容手下大v爆料的时候,就有倾向于我的心腹高管向我揭发了——但是我无权阻止刘炎,我只能是利用自己知道第一手资料的时间差,把这个人情卖给慕容姨,换个重大立功表现。所以,她揭不揭发,那些人都要完的。”
这个解释,虽然离奇曲折,但至少听起来合理程度还能解释得通。
“巧合太多了点吧?我为什么要信你?”戴凌狐疑再三,不敢决断。
冯见雄摆出一副很高深的样子:“信不信由你——我的实力,不怕得罪你们几个副处级干部,只是我也犯不着凭白无故得罪你们。我帮天音姐,无非是顺水人情。她跟我姐很要好,又愿意给我做情人,我拉她一把而已。
如果你非要节外生枝,到处嚷嚷,凭白帮范局长把那些人的仇恨值,转拉到周家头上,其实对于我来说也没什么影响——等哪天我把天音姐吃到手,她家会遭到怎样的报复,干我屁事?我又不会娶她。”
戴凌被忽悠得一愣一愣的,暗中思忖道:“犯不着跟冯见雄撕破脸。虽然他的话还是有点匪夷所思,估计七八成的可信度还是有的。听说这厮前阵子被中x部门盯上了,都能全身而退,还闹腾出动静这么大。我何必为余处、范局硬出头呢?”
戴凌这么一想,决定还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算了。
这次的事儿,如果是各家“被害官员”都有家属来旁听,那没得说,谁爱把仇恨值转向周家、以后给周家使绊子都行。
但问题是,今天大伙儿都没来,只有戴凌来了。
这么一来,如果没有非常石锤的证据可以证明慕容萍才是幕后主使。而将来其他各家又突然表现得转恨周家,冯见雄岂不是一下子就猜到是他戴凌在那儿搬弄是非了?
说到底,仇恨值这种东西是双向的,冤冤相报何时了。谁都不希望另一阵营对己方阵营的仇恨值,都聚焦集火到自己个人身上。
“行,我就信你这一次——反正不关我事,我也犯不着做出头鸟。干了这一杯,你这个朋友我戴凌交了。”戴凌说着,举起酒杯跟冯见雄碰了一下。
“戴哥既然这么敞亮,那就好说了。一杯怎么够,来,咱把这瓶拉菲干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