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卷78、点将不如激将(毕)(2 / 2)

婉兮的话,成功地将那拉氏给架上了。那拉氏眯眼恨恨盯着婉兮,却已经没有回头的机会。她这便冷冷道,“那是自然!自不用令贵妃在此说这些话,改查的我已然吩咐下去查了。”

婉兮便又极快地顶上一句,“不知皇后娘娘已经吩咐人从哪儿开始查起了?依妾身看,既然是马匹之事,便该从上驷院查起。”

那拉氏暗暗咬牙切齿,面上却也只好竭力平静。

“何劳令贵妃提醒,我已然叫人去上驷院查问了!”

婉兮立即又极快地道,“可是皇后娘娘千万别忘了,今日出了事儿的马匹,并不是郭贵人的坐骑,而是永璇福晋庆藻的坐骑。故此皇后娘娘若是查问,便别忘了也将庆藻坐骑的相关人等一并查问了!”

“我当然知道!”那拉氏恼得低吼一声儿,“身为后宫之主,此事我自然心下早有了数儿,就不劳令贵妃你费心了!”

婉兮眸光流转,悄然侧眸看了玉蕤一眼,这才微微勾了勾唇角,认真屈膝一礼,“那妾身这便恭候在皇后娘娘主持之下,此事大白于天下之时了。”

夜色渐深,宫殿监恭请嫔位及以上位分的主位回宫,只留贵人位分,以及宗室福晋等留下替郭贵人守夜。

这是宫中等级森严,倒不是人情淡薄了。

那拉氏第一个离去,众人便再一同拜别婉兮。

婉兮若不走,那舒妃、豫嫔等也没法儿走,婉兮这便只能离去。

只是临走,她还是握了握玉蕤的手。玉蕤轻声道,“姐放心回吧,这儿都有我。”

婉兮与舒妃一起离去,舒妃今晚很是沉默,直到走出了郭贵人的行宫,这才在夜色里沉沉叹了口气。

“郭贵人一朵花儿似的年纪便去了,皇上都未曾来。”

终究只是贵人位分啊,在后宫里都是不定数目的,这便在后宫的位分里几乎没有分量。皇帝连来都不用来的。

同为女子,婉兮心下何尝不感伤呢?她也是轻叹一声,捏了捏舒妃的手,“皇上明日还要行围,今晚又有赐宴……这便分身乏术了。”

舒妃叹息一声儿,抬眸望住婉兮,“便是为了自己死后,能叫皇上来亲自看一眼,咱们后宫里这些女人也得在活着的时候儿,拼了命地往上爬,是不是?”

婉兮也说不出话来,心下有悲伤,便连对自己的庆幸都已经升不起来了。

接下来的几日,銮驾一路前行,皇帝一路行围。

皇帝行围,上驷院的侍卫们便驰马跟从护卫在皇帝周围。总归是护驾的差事为重,故此便是那拉氏已经命内务府大臣到上驷院问话,可是因为上驷院侍卫总是不齐,这便好几日还没问出什么要紧的来。

直到九月初九这一天,因婉兮生辰,永璇等又能有机会前来行礼,婉兮这才单独问了永璇的话儿。

婉兮是激那拉氏的查问在明,授意永璇的调查在暗。

若此,便是不指望那拉氏那边能查出什么来,至少也可牵住上驷院里诸人的注意力,给永璇暗地的查问拉开空当去。

——终究,永璇年岁还小,便是有他外祖、舅舅的帮忙,婉兮心下也终究还是悬着心的。

况且这会子庆藻还有伤,永璇总要分出一半心来。

可是今儿永璇来,面上并没有查问出答案的欣喜,反倒是面色有些发白。

婉兮忍到将永璇单独带到内帐细问,永璇方有些紧张地道,“……回令额娘,舅舅金简帮儿子暗地里摸排了上驷院中众人。只是儿子怎么也没想到,舅舅查问的结果却是——那日偏是明义曾亲自过问过庆藻的坐骑。”

婉兮的心也是一颤,“明义?”

明义与永璇都能分享那《红楼梦》的抄本,婉兮知道,明义与永璇是私交莫逆。

永璇点头,“就因为明义与儿子情同手足,故此那日庆藻偷着去练习骑马,便是儿子都不知道,可是明义因在上驷院当差,这便还是叫他给发现了。”

“庆藻的生母是汉女,以及便连尹继善都不善骑射这事儿,外人便是无从知晓,可是明义却是从我这儿听说过。故此他知道庆藻马技生疏,他也能明白庆藻即便这样儿却还是要逞强上马,为的是谁……”

“故此明义还特地与那主事问了庆藻所乘马匹情形如何……可是终究侍卫不宜与皇子福晋直接见面,明义这便无从当面嘱咐庆藻,只能亲自查看了那马匹的鞍辔马镫。”

婉兮听到这儿也是皱眉,“该不会是经了明义的手查看之后,这便庆藻的马最后受惊狂奔,上驷院便众口一词都指向明义去了吧?”

永璇黯然垂首,“正是如此……”

便连婉兮,这会子也是心下惊跳不已。

“好毒的心,好缜密的安排!便是想到咱们会怀疑,那人却也早早备下了这一步棋,等着咱们哑巴吃黄连,不敢再查下去!”

永璇也是痛心疾首,“……我若为了郭贵人和庆藻继续查下去,最终查出来的怕只是明义。我为了自己的福晋,却可能害了自己最好的朋友。”

永璇说着含泪跪倒,“令额娘,儿子该怎么办?若不查,便对不住郭贵人和庆藻;可是若查下去,明义岂非无辜却受了牵连?”

婉兮何尝不明白永璇这会子的为难,婉兮轻轻扶住永璇的肩,“是啊,这会子查与不查,都已经不是最好的法子,叫人左右为难。”

“这会子若保明义,咱们只能暂时放下;可是若你决定了暂时放下,你不是来与我说……你该去向庆藻说。”

“她是你的福晋,也是这一生该与你同甘共苦之人。这一件事上,除了郭贵人之外,她受的苦楚也最深。故此此时唯有她能替你拿定主意,永璇啊,我这回将这个决定的权利,交给庆藻了。”

永璇眼圈儿也是红了,“儿子,儿子都不知道该怎么与她说……”

婉兮垂下眼帘,“我听你说过,明义曾经写下过‘题《红楼梦》二十首’的组诗去。你若不知道该如何与庆藻当面说,那你便将这些诗给庆藻看看吧。”

永璇听了便一扬脸,眼底已有了然的光芒。只是随即又黯淡下去,随之浮起忧虑来,“……只是不知道庆藻她,能不能因此而谅解明义。”

婉兮轻轻叹口气。

可怜的孩子,如今也才十五六岁,刚刚大婚,生母却已经不在人世。小夫妻俩之间便是遇见些什么事儿,却都没办法向母亲求助;偏他们是兄弟三个,连个本生的姐妹也没有,这便是更难了解女孩儿家的心事。

“傻孩子,既然不了解庆藻的心意,这才更值得去小心试探一番。终究那是你的福晋,你自己的媳妇儿,要一辈子同甘共苦、相伴而行的,总摸不透她的脾性,又怎么能行呢?”

永璇眉眼黯然,无言垂下头去,只用力点头。

婉兮用力拍了永璇两把,“打起精神来,这便去试试看。不管庆藻是否肯谅解明义与你的决定,但是总归经过这件事之后,你能对庆藻的脾气也能多一层了解。这便对你而言,总是收获。”

永璇带了丝期待,又有忐忑,这便蹒跚离去

婉兮隔窗望着,瞧见他走出门去后,又习惯地四处逡巡。

婉兮当然明白,他是在找谁。

可是这时候儿庆藻还伤在身上,翠鬟是最不宜在此时与永璇见面的。

婉兮这便叹息一声儿,还是吩咐玉蕤,“庆藻伤好之前,还是狠心些儿,就暂且别叫翠鬟出门了。”

玉蕤也是惭愧,“这次随驾秋狝,我知道八阿哥和八福晋也一同来,我原本就没想叫翠鬟跟来的……”

只可惜玉蕤终究还是贵人位分,位下就只有四名官女子,而翠衿和翠袖都是粗使的,不便带出来;而唯有翠鬟和翠靥才是出上差的,这便没得选。

婉兮点点头,“不是她有错儿,只是这会子咱们好歹得更顾及些儿庆藻的感受。”

玉蕤这便悄然与翠靥吩咐下去。

安排好了,玉蕤还是忍不住担心,“难道查上驷院的事儿,便这样搁浅了不成?”

婉兮摇头,“别急。这会子便是永璇不便再查,不是还有皇后那边呢么。咱们暂且瞧着,看看皇后那边要怎样作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