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颜也觉得自从自己有孕后,口味十分奇怪,酸酸甜甜辣辣,都能吃,酸不酸、甜不甜、辣不辣也都能吃,混在一起,在东宫时,开始的时候,云迟直皱眉,后来,也能面不改色地陪着她吃了。
想起云迟,她便忍不住深想,云迟破除了京城危机,折了苏子折在京城汇聚的天大阴谋,颁布太子七令,可见在专心理政。
太子七令遍传天下,是在告诉她什么?
他没有萎顿不振?听话地没在找她,而是好好地守着京城?守着南楚江山?
还是在公然宣示,告诉她,他已知道了所有事儿,已知道了背后之人是谁,已知道了怀玉就是苏子斩?然后借由这个遍传天下,想让她知道他不在乎,还是知道他很在乎……
云迟那样的人,应该只在乎她,不在乎那些恩怨纠葛的吧?
可是,她呢?
她攥了攥手,浑身虚软无力,什么也做不了,目前的她,只能受苏子折一日屠一城的威胁。
她放下筷子,压下心底的低暗,对苏子斩说,“你还没告诉我,如今这里是哪里?”
“北安城以北千里,荒原山脉。”苏子斩看着她,“与天雪山相连处。”
花颜点头,“怪不得如今这时节,还有梅花在盛开,原来走了这么远。”话落,她皱眉,“苏子折的根基在这里?”
苏子斩摇头,“他自己的根基我也不知在哪里,自从他在白骨山活着出来后,便暗中培植自己的势力,让……武威侯不得不选他,进而,以势要挟武威侯,取我代之,可是苏氏一族的其他人,觉得他心太狠,手段太黑,无论如何也不能承继后梁皇室后裔筹谋养了四百年的势力,所以,一直在牵制他,等我苏醒。如今我醒来,那些人便听令于我,”
他既已记忆苏醒,又得知他娘的死是武威侯所杀,自然喊不出一声爹了。
“所以,他自己有些根基,又夺了武威侯手中的愿意投靠他的一部分势力?”
“嗯。”苏子斩点头,“这里距离白骨山近,他的势力根基在这里应该不浅,我从牵梦阵苏醒记忆出来后,靠着投靠我的人,摸着线索找来了这里,但算起来,我清醒不过数日,很多东西,还未曾摸清,所以,只能暂且与他周旋。”
花颜点头,一个筹谋数年,一心想着取而代之,一个被寒症折磨,没有记忆,只做着他的苏子斩。两相比较,如今自然处处受掣肘。
况且,总归是一母同胞的亲兄弟。
她低声说,“我该感谢苏子折因了救命之恩没杀我,也该感谢这么多年,他没对你动手,始终让你活着。”
苏子斩嘲讽地笑了笑,“他让我活着,早先是不屑杀我,觉得我早晚得死在寒症发作上,我死了,后梁后裔的势力也就认了他。后来,没想到你将我又救了,他再想杀我,一是杀不了我,二是那些人也不让他杀,于是,将我扔进了牵梦阵,我死在牵梦阵里最好,死不了,对他的害处也不大,毕竟我的身份,足够让很多人更能坚持后梁复国的立场。”
花颜沉默,片刻,长叹一声,“不管怎样,活着就好。”
苏子斩点头。
二人一时间陷入了沉默。
这普天下的人都不会知道横跨了四百年时光的两个人对于活着这两个字的意义。无论是四百年前,怀玉掌着后梁江山挣扎生存,还是四百年后苏子斩日日寒症折磨辛苦求生。亦或者花颜,生生死死,鬼门关前不知走了几遭。
一阵风吹来,门口珠帘晃动,飘进来一股梅花香。
花颜恍惚了一会儿,清明地再次开口,“一直待在这里吗?”
苏子斩摇头又点头,“苏子折暂时会待在这里,我若是带你离开,怕是要挣个鱼死网破。”
花颜知道,无论是她怀有身孕,还是他身上带着伤,都不适合。索性道,“那就先忍着他。”话落,无所谓地说,“我在哪里待着都是一样养胎,这里却也清净。”
苏子斩不语,在东宫养胎与在这里养胎怎么能一样?只不过她说一样,他又何必反驳?
花颜见他眉目昏暗,对他摆手,“你去歇着吧!你身上的伤,还是要赶紧养好,谁知道苏子折哪天突然就发疯,你若是打不过他,我落入他手,他没了耐心忍我,一定会杀了我,那日你若不来,他对我是真动了杀心的,我也许已死了。”
苏子斩沉下脸,颔首,“有我在,自然不会让你再落入他手里。”
花颜笑了笑,语气轻轻地说,“是啊,只有你好好的,才能护着我。”
苏子斩抿唇,不再多言,出了房门。
院外,阳光依旧明媚,他迈出门口,站在房檐下,看着蔚蓝的天空,目光穿透院墙高山,落在京城方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