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很晚的时候,两辆装满了各种行李的马车缓缓地驶进了萨拉戈萨的胡安国王门,从这里沿着大道一直向前会直达王宫。
不过那两辆马车在走了一段之后就拐上了条岔道,沿着条不太宽且有些崎岖颠簸的道路向着一座小山丘上驶去。
山顶上有一片住宅区,住在这里的人大多都是些商人,地主和日子还算过得去的富户人家。
那两辆马车在一栋不太大的房子前停下,随着一阵吵吵嚷嚷,两个仆人在车夫的帮助下开始往下手脚麻利的现在车上的东西。
前面一辆马车有个不大的篷子可以勉强做下两个人,这时从棚子里就走下了两个女人。
那是一对主仆,后面的女仆手里提着两个篮子,里面装的想来是女主人一些紧要的贴身物品。
而前面的女主人则两手空空,即便是在这样凉爽的天气里她也把自己裹得很严实,被风一吹,头上的帽兜微微飘起,露出下面一缕棕色的发丝。
站在房子前那对主仆停了下来,她们同时抬起头大量着这栋两层小楼,然后女主人发出声叹息般的自语:“看来这段时间我们就要住在这里了。”
“看上去还不错夫人,”女仆笑呵呵地对主人说“就是不知道我们会住多久。”
“也许,用不了太长时间了吧。”女主人说着转过身向着远处望去,那里是王宫的方向,在这片山丘与王宫之间是一片地势较低的城区,这样站在这里就可以很清晰的看到远处王宫的轮廓。
“这么说我们立刻就要在这里召集姑娘们了?”女仆跟着主人走进房子之后很快找到了女主人的房间,然后她一边熟络的先是把篮子里那些要紧的东西放进柜子一边向女主人询问着“说不定在这里我们的生意还不错呢。”
“对,我们这次要做的生意还不小,”奥尔迦拉夫人找了把椅子坐下,她看着如同陀螺般忙来忙去的女仆“我们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所以今天晚上你就要开始忙了。”
当天晚上,在萨拉戈萨城这一群总是喜欢寻花问柳的贵族当中就传开了个小小的好消息,一位据说在巴里亚里多德很有名的女人来到了萨拉戈萨。
据说这个女人十分漂亮,而且颇懂情趣,更重要的是听说她门路很广,总是能够找来让人满意的姑娘,甚至据说她的手中还有从东方和新殖民地送来的女孩,这对那些喜欢尝鲜的客人来说显然是个不小的诱惑。
这个消息会这么快传开,当然和那个女仆不辞辛劳的拿着精美的手写拜帖挨门挨户的去拜访有关,而那些拜帖不但做工精美,而且更是在每个信封里都夹杂着一片薄薄的金叶。
这就让很多人对这个还未谋面,可已经出手如此阔绰的女人感上了兴趣。
奥尔迦拉夫人的动作很快,或者说她在这一行里还是真正的大行家。
和她专业的方式相比起来,那些虽然也已经闯出些名声,却是单枪匹马闯世界的女人们就显得毫无还手之力了。
在住进那栋房子的第2天,奥尔迦拉夫人就带着女仆主动找上了那些独自支撑门户的女人,她向她们提供了丰厚的报酬同时保证一定能够让她们进入一直想要接触却又没有门路的那些贵族圈子,不过唯一的条件就是她们必须归于她的旗下。
“我可以让你们从普通的妓女变成即使是贵妇们也会嫉妒的幸福女人,那些贵族会蜂拥在你们的身边,你们会成为他们争相讨好的宠儿,不过这一切都要听我的。”
奥尔迦拉夫人的话让很多女人既激动又不安,她们知道这个女人应该很厉害,如果不听从她的安排,或许自己以后在萨拉戈萨的日子就会变得不好过了,而且她的那些许诺也的确让她们无比憧憬。
一些女人在经过考虑之后决定接受奥尔迦拉夫人的橄榄枝,她们关了自己的门户住进了奥尔迦拉夫人的那栋正在装潢的2层楼。
然后在奥尔迦拉夫人的亲自调教下,开始重新学习一些真正的“专业知识”。
萨拉戈萨风流贵族在圈子里的小小的浪花当然没有引起太多的注意,这是对如今麻烦缠身的斐迪南来说,他现在要应付的糟糕事实在是太多了。
亚历山大六世突然失踪,这对斐迪南来说是好事可也是个麻烦,他现在最担心的就是有意无意的被指为制造这一事件的主谋。
虽然对于教皇的失踪很多人暗中欣喜若狂,但是斐迪南相信如果被人公开指出谁是主谋,那么所有人都会不遗余力的指责那个凶手。
所以斐迪南知道自己绝对不能背这个黑锅,只是从开始告诉他的大主教,一直到他后来遇上的每个人似乎全都默契的认为他就是主谋。
这让斐迪南很恼火,同时更是加强了警惕。
他知道在他积极做着准备于亚历山大再次较量的时候,他的对手显然也没有闲着,这让他怀疑这一切很可能是亚历山大安排的阴谋。
另外一个让斐迪南陷入烦恼的,就是关于他的外孙。
马克西米安的使者很明确的表示了对他是否能妥善的照顾查理和爱丽诺的怀疑,这种怀疑甚至明显的让斐迪南险些暴跳如雷。
马克西米安显然担心斐迪南会像对待胡安娜一样牢牢的控制着查理和爱丽诺,如果是这样那么对马克西米安来说之前那一番努力就变得没有什么意义了。
所以马克西米安橡斐迪南提出了个让他难以接受的要求,他要求能够把他的一对孙子送到维也纳由他亲自照料,而理由则是如今的伊比利亚局势动荡,似乎不适合他的一对孙子的成长。
斐迪南当然知道的其实只是马克西米安的借口,就如同当初他百般推诿的阻止胡安娜夫妻尽早回到卡斯蒂利亚,我不是他与菲利普之间因为对低地地区统治方式的异议造成父子之间很深的矛盾,他还会一直阻止胡安娜夫妻返回伊比利亚。
现在他又把主意打到了查理和爱丽诺的身上,斐迪南甚至能够想象,如果真的把查理送到奥地利,或许当他回来的时候也许连自己曾经叫卡洛斯都忘得一干二净了。
对此斐迪南表示了强烈的反对,他毫不客气的指责马克西米安的使者是在胡言乱语,然后反过来要他尽快答复关于奥地利是否会尽早出兵牵制罗马忒西亚公国的许诺。
只是这一次使者的回答不但让斐迪南失望,甚至让他开始怀疑马克西米安究竟有多少诚意继续维持他们之间的同盟。
这个时候的斐迪南还并不相信奥地利正在面临着什么样的困境,他更多的认为这是马克西米安在趁机要挟,所以他很愤怒的给马克西米安写了一封亲笔信。
他使用了一些很是严厉的词句质问对方究竟是否还记得双方之间的盟约,同时对马克西米安要把茶礼姐弟接到维也纳的提议予以了严厉的驳斥。
这一切已经足以让斐迪南焦头烂额,这些烦心事让他很长时间都没有顾得上去光顾他的那些情妇,所以当有人讨好的告诉他萨拉戈萨城里来了一个据说在巴里亚里多德富有盛名的名妓之后,斐迪南并没有过于在意。
与斐迪南的处境相比起来,萨拉戈萨教会也并没有好到哪里去。
以对于亚历山大六世的失踪有着截然不同两种态度为明显标志,现在的萨拉戈萨教会俨然分成了对立的两派。
对于教皇可能已经遇难这个猜测,萨拉戈萨大主教是秉着慎重态度的。
他并没有急于因为亚历山大六世的失踪向梵蒂冈很可能会诞生的新教皇表忠心,而是十分谨慎的看待这件事。
特别是因为这很可能牵扯到斐迪南,这就让大主教更加的谨慎起来。
在大主教看来,不论教皇是否已经遇害,那位卡斯蒂利亚摄政王都不能善罢甘休。
那么这很可能最终演变成一场两国之间的争端甚至直接开战。
其实几乎所有人都知道这场战争注定是不可避免的,尽管做为阿拉贡教会难免会卷入其中,但是大主教还是希望引发战争的理由不要由教皇的遇害这个可怕事件承担。
对于大主教这种瞻前顾后的谨小慎微,却并非所有人都表示赞成。
因为亚历山大六世到来,感到自己的权势受到威胁的一批教会主教们对教皇的失踪是欣喜若狂对的。
如果不是顾虑到可能会被别人指为谋杀教皇的同谋,这些人早就公开庆祝一番,以发泄心头淤积的愤懑。
在这些人看来,亚历山大六世虽然出身瓦伦西亚,但他在任期间并没有表现出太多对故乡的感情和照顾。
而且就因为这个,他的家族一直牢牢控制着瓦伦西亚从教会到俗世的众多权力,以至他们只能眼睁睁的看着瓦伦西亚几乎被波吉亚家族占为己有。
与之相比,一位和他们没有什么利害关系的新教皇或许反而更能被接受,而且既然亚历山大六世很可能已经不在人世,那么尽早向梵蒂冈表示善意,这不论是对阿拉贡教会还是对他们自己,都是很有好处的。
这样的争论随着亚历山大六世始终渺无音讯变得越演越烈,即便是大主教也渐渐开始动摇。
这让他不得不考虑如果教皇真的已经遇难他应该做出的反应。
特别是一想到未来的新教皇很可能又是卡斯蒂利亚摄政王的岳父时,大主教就不禁为亚历山大这种“不论你们谁赢,反正我不亏”颇为感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