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摩尔人统治多年,塞维利亚的很多地方就难免留下些异族特色。
这种铺满整个卧室的软垫就是其中之一,当箬莎看到这个房间时立刻就喜欢上了这里,然后她就很舒服的坐下来开始摆弄她那些危险玩具。
现在坐在箬莎身边,看着她略显疏懒的斜靠在软垫上,那种掺杂着天真与成熟的奇特气质让亚历山大不由心头升起一股暖浪。
箬莎却是扭着身子看着亚历山大,见他望着自己的神情,就不由略显得意的笑了笑。
“我们胜利了,”箬莎开口说“你知道吗,当我带着军队在马拉加登陆的时候,我想到过如果远征失败会有什么样的下场,我想那时候我一定不会比凯撒·波吉亚好多少。”
箬莎的话让亚历山大原本被情爱淹没的心骤然一冷,看着箬莎那看似天真,却偏偏能够看破战争迷雾的蓝色眼睛,他轻轻叹息一声。
“哥哥你知道吗,我以前就想过自己将来会遇到一个什么样的男人,然后我得出一个结论,我将来会结婚,生育,成为某个贵族的妻子和几个孩子的母亲,但是却绝不会遇到一个真正了解我的人。”
箬莎说着笑了笑,她这么说的时候似乎是在说别人而不是自己的命运。
“但是我遇到了你,我不知道这是不是上帝的安排,我遇到了个唯一能够理解和支持我的人,但是这个人却偏偏不能成为我的丈夫。”
亚历山大伸出手轻轻抚摸箬莎光滑的脸颊,然后手指滑入她耳畔的肌肤,感受着她带着温暖的脖颈边脉搏有力的律动。
“去做你应该做的事情吧哥哥,明天让他们知道你的决定,让斐迪南知道他要面对的是谁,让所有卡斯蒂利亚人都知道他们要迎来一位什么样的君主。”
箬莎向前探出身子,嘴唇在亚历山大唇上轻触了下。
“我以你自豪哥哥,也许巴伦娣将来会幸运的戴上王后的冠冕,但她永远只是个王后,而我是你的妹妹,妻子,情人和最忠诚的战友和伙伴,这些是别人永远也做不到的。”
亚历山大认真看着近在眼前的年轻女人。
她是女王和统帅,但却又是他不可替代的妹妹,看着箬莎的眼神,亚历山大可以感觉到她的那种发自内心的坚定。
“我知道了。”
亚历山大点头应允。
1503年4月27日。
仅仅相距几个星期,塞维利亚大教堂再次迎来了一场盛大的仪式。
尽管教皇莅临,但这次仪式依旧是由辅助主教大人主持。
看着站在祭坛前的辅助主教,很多人纷纷猜测他究竟是什么时候投靠的西西里人。
不过虽然暗暗鄙视辅助主教的没有节操,却没有人公然站出来对他予以斥责。
相反,选择留下来的安达卢西亚贵族们这时候正是心思各异。
唐·巴维来了,唐·巴维死了。
贡萨洛来了,贡萨洛败了。
现在塞维利亚的主人,是西西里女王和罗马忒西亚公爵。
这来来去去的变化让这座城市这段时间变得那么热闹。
可对这些贵族们来说,不论谁成为这里的主人,他们才是安达卢西亚真正的主人。
即便是伊莎贝拉也不能轻易动摇的贵族势力是他们最大的后盾,不论是谁成为国王,最终还是要依靠他们统治这片土地。
这么想着,很多人就不禁觉得辅助主教滑稽可笑。
至于教皇,有人悄悄向始终一言不发的亚历山大六世看去。
似乎除了依靠西西里人的火枪和长矛,他已经没有其他办法让别人听从他的命令了。
就在安达卢西亚贵族们各怀鬼胎的时候,辅助主教的仪式也接近了尾声
他在斥责唐·巴维对上帝的亵渎,以至居然侵占教会的新娘后,又用慷慨的语气歌颂西西里女王为了惩罚这种恶行做出的仁义举动。
他甚至把这比喻为大卫王用石头击杀巨人的壮举。
贵族们诧异的看着辅助主教,尽管他们自己同样厚脸皮,可很多人还是惊讶于辅助主教居然能够把厚颜无耻演绎到了这种地步。
唐·温丁豪伯爵站在人群中,同样无比惊讶的看着这一幕。
做为斐迪南的使者,唐·温丁豪伯爵的处境其实多少有些尴尬,特别是听着辅助主教居然那么无耻的把西西里人的入侵说成是对安达卢西亚人的拯救后,伯爵觉得就算是把辅助主教送进审判所也一点都不过分。
只是虽然能理解西西里女王这么做的目的是为她的入侵寻找借口,但唐·温丁豪伯爵总感觉似乎事情不是那么简单的。
果然,就在辅助主教的仪式结束后,箬莎缓缓走到了祭坛前。
今天的她,穿着一身裁剪得体,雍容华丽的长裙。
镶嵌宝石的王冠把她完全梳起的满头金发束在一起,光滑修长得如同天鹅般的颈子,衬托着那颗有着能让无数男人都要惭愧的智慧的头颅。
不知道是不是在特意与号称白色女王的伊莎贝拉有所区别,箬莎蓝色的长裙色彩明亮而又深邃,群裾上镶嵌的宝石更是令人被其奢华折服。
“我,两西西里唯一的女王,科森察的世袭伯爵……”
箬莎平静的宣布着自己的所有称号,她的目光从眼前每个人脸上滑过,声音平静而又有力,当她看着谁的时候,那人会觉得似乎没有什么秘密能在那样的注视下隐藏起来。
这让很多人不禁在她望过去时不由自主的避开了她的目光。
“尽管我知道很多人并不这么认为,但我还是要声明这不是一场入侵,”箬莎声音平静的对安达卢西亚贵族们说“因为我给你们带来了一位真正合法的国王。”
箬莎的话让安达卢西亚人当中瞬间响起一阵透着意外和惊诧的议论。
所有人的目光都不由向亚历山大望去,同时一些脑子灵活的人头上已经开始出汗。
“陛下,您这是对胡安娜女王陛下的无理,更是对伊莎贝拉陛下的冒犯!”
唐·温丁豪伯爵再也忍耐不住从人群里大步走出来,但他立刻被早就盯着他的卫兵用交叉的长矛挡在人群前。
箬莎向唐·温丁豪伯爵看眼,不过却没打算和他说话。
她继续对安达卢西亚贵族们说:“我的哥哥,罗马忒西亚公爵是恩里克四世的子嗣,在恩里克四世被非法剥夺了权力和被迫否认卡斯蒂利亚的胡安娜是他合法的子女后,伊莎贝拉篡夺了本不属于她的王位!”
“这是荒谬的污蔑……”
唐·温丁豪伯爵已经不顾一切了,他试图从挡在面前的卫兵中间冲过去,却被卫兵用矛尾毫不客气的打倒在地。
就在他擦着脸上被划破的血水爬起来要继续抗议时,却已经被人从背后用胳膊紧紧卡住了咽喉,发不出一点声音。
“鉴于伊莎贝拉篡夺卡斯蒂利亚王位之事实,我以西西里女王的名义宣布将不承认其本人与其后代继承权的合法性,同时我宣布支持我的哥哥罗马忒西亚公爵,瓦拉几亚亲王乔迩·莫迪洛为卡斯蒂利亚国王。”
原本听到箬莎公开宣布亚历山大为恩里克四世子嗣就已经意识到情况不妙的安达卢西亚贵族们,这时候一个个已经是脸色发白,暗暗颤抖。
如果说之前还能有种种理由为西西里人的入侵寻找借口,甚至还能通过讨价还价给双方找到一个都能下台阶的机会,那么现在,随着箬莎的宣言,形势就发生了彻底的变化。
宣布支持亚历山大的血统,声明拒绝承认伊莎贝拉与其后代的王位继承资格,还有最后直接支持罗马忒西亚公爵夺取卡斯蒂利亚王位!
这一切都意味着一件事,西西里女王截断了双方的所有退路,除非其中一方彻底胜利或是惨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