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知道老爷在哪,”揉着被揪得通红的耳朵刚说完这句的阿隆索看到酒糟鼻脸上一变就赶紧接着说“不过老爷应该快回来了,他平时回来的都很晚,不过现在时候也差不多了。”
酒糟鼻松了口气,他重新坐下拿起桌上的杯子喝了口水,然后气呼呼的对那对夫妻说:“给我找点吃的,我都快饿死了。”
说完他又补上一句:“找那位堤什么的老爷要钱,他会替我付账的。”
阿隆索有些害怕的看着这个突然闯进自己家的陌生人。
那个堤埃戈老爷虽然也是不请自来,可那位老爷慷慨大方而且并不粗鲁,可眼前这个人简直就是个强盗,这让他不禁为那位老爷有些担心起来。
堤埃戈回来的的确有些晚,这段时间他在巴里亚利多德很忙,不停的约一些人,又不停的被人约。
伊莎贝拉的去世影响了太多的人,对于“后伊莎贝拉时代”会发生什么,很多人心里都是疑虑重重。
堤埃戈在巴里亚利多德认识很多人,而且如果说之前他只是在商人和小贵族中间很吃得开,那么现在随着和玛利亚·德·卢纳的关系,不论是萨拉戈萨还是巴里亚利多德,一扇扇大贵族家的门也已经向他敞开。
见到酒糟鼻的时候堤埃戈也有些诧异,虽然交友广阔,但他可以肯定自己不认识这个看什么就不像是良善之辈的家伙。
“是杰姆斯让我来的。”
不过酒糟鼻的一句话就让堤埃戈知道了他的来历,他拿出了几个戈比交给阿隆索的母亲,在叮嘱她为自己两个人准备一份晚餐后,招呼着酒糟鼻上了楼。
在进了房间关上门之后,酒糟鼻就恼火的抓过一把椅子坐下来,他眼神不善的盯着堤埃戈,似乎随时都可能扑上去掐住他的喉咙。
“这么说,是杰姆斯让你来找我的?”
“对,不过就只有我一个人,其他人都死了。”酒糟鼻神色不善的盯着堤埃戈“而且我们还把那个女人弄丢了。”
听了酒糟鼻的话,堤埃戈并没有因为计划失败而暴跳如雷,他认真的听着酒糟鼻讲述整个事情的经过,听完之后他站起来走到靠墙一个柜子前打开柜门,从里面拿出个沉甸甸的钱袋扔到桌上。
“我想这是你的。”
酒糟鼻扯开钱袋的捆绳,从里面倒出几个金币放在手里颠了颠。
只是沉沉的手感已经让他知道这些金币成色十足,用力咬了一下,看着上面浅浅的牙印,他脸上的神色变得稍微好了些。
“我的同伴,他们都死了,”酒糟鼻把钱袋收起来,然后脸色阴沉的看着堤埃戈“我不知道你们究竟想干什么,不过为了那个女人这值得吗?”
堤埃戈没有开口,他看了眼酒糟鼻,又从桌子的抽屉里拿出个稍微小点的钱袋扔过去。
“这些足够让你觉得值得了。”
酒糟鼻拿起钱袋撇了撇嘴,他知道自己能拿到的也就是这么多了。
尽管对墙上那个柜子里究竟还有多少这样的钱袋十分好奇,可有着一丝小狡猾的他知道,有些人他还是不要去得罪的好。
至少和“黑胡子”杰姆斯打交道的人,没有一个是好招惹的。
酒糟鼻已经想好,干完这趟之后他就找杰姆斯散伙,虽然杰姆斯给他们描绘了一个十分美妙的未来,但是头天晚上的这场血腥屠杀却真的把他吓到。
酒糟鼻以前不是没杀过人,他干过的坏事儿自己都记不清了,可是以往的种种冒险都不能和这次相比。
他幸运的拿到了原本应该是和几个同伴平分的报酬,这样他既觉得幸运又暗自后怕,因为他发现与自己这些海盗相比,眼前这个看上去就是个大富翁的男人才真的可怕。
他还记得杰姆斯再打发他们去接那个女人时的吩咐,他说他们不需要知道谁会从他们手里接走那个女人,因为到时候那些人自然会出现。
然后他们就可以去巴里亚里多德老学社街的一户人家拿报酬。
这个差事听上去并不很麻烦,他们只需要带着那个女人一路赶往巴里亚里多德,路上自然有人会来接那个女人。
可是他怎么也没有想到那些人接走那个女人的方式会是这个样子,酒糟鼻还记得当他从窗户跳出去时从身后刺来的一剑几乎是贴着他的后背滑了过去,以至到现在他还觉得后背上火辣辣的疼。
开始他真的以为那些人是来劫持那女人的,可是等到他见到堤埃戈,而对方似乎一点都对他自己出现没显出什么意外之后,他才知道所谓“会来自己接走那女人”的,正是那些险些要了他老命的家伙。
酒糟鼻并不怕死,他曾经很多次的抢在别人前面跳上被抢劫的船只,为的只是在分赃物的时候能多得到一份。
可是现在他却害怕了,他觉得然就像个傻子一样把自己送进了别人早就设计好的圈套,或者说是被别人卖了还得替人数钱。
酒糟鼻觉得自己老了,和这些不动声色就能算计别人的老爷们相比,他觉得自己什么都不是。
堤埃戈并没有在意酒糟鼻的感受,他站起来陪着酒糟鼻走到门口,还贴心的为他打开房门,看着这个海盗消失在楼梯口,过了一会儿堤埃戈立刻紧跟着下了楼。
他向贝鲁格特一家打了个招呼就从房子后门走出去,在穿过两条小巷之后,他忽然拐进一户人家,不过却又很快从这人家的后院出来,随后上了一辆早已经等在这户人家后门的马车。
借着在路上短暂的时间,堤埃戈已经迅速写好了一封信,当马车停下时,他也恰好把这封信写完。
从马车上下来的堤埃戈看了看四周,马车是在一处不那么显眼的角落停下来的,对面不远处就是卡斯蒂利亚王国财库官唐·马克洛斯拜恩家的大宅子。
堤埃戈把写好的密信顺手交给车夫,看着车夫麻利的把信收好迅速赶着马车离开,堤埃戈又在原地等了一会,然后才向着财库官家专门给仆人们预备的小门走去。
那扇小门半敞着,当他刚刚走到门口,小门轻轻打开,一个身穿黑色长袍贵妇模样的女人出现在了门口。
她显然在这里已经等了一些时候,所以在看到堤埃戈之后很明显的松了口气。
她不等堤埃戈开口就有些迫不及待的说:“对不起,我丈夫现在不方便和您见面,不过他已经吩咐我您来了之后就在家里等他回来。”
堤埃戈恭敬的点点头,他跟着财库官夫人一起穿过以往乌利乌经常拜访的厨房,然后上了二楼来到一间很僻静的房间。
财库官夫人亲自给堤埃戈拿来了酒瓶和杯子,然后她才谨慎的关上房门,把堤埃戈一个人留在房间里。
堤埃戈缓缓的喝着酒,同时在心里捉摸着一会该如何与财库官打交道。
不知道过了多久,随着房门忽然打开,财库官唐·马克洛斯拜恩走了进来。
财库官穿的倒还是他以往喜欢的款式衣服,不过衣服上的一些花饰已经摘掉,取而代之的是一大片用染黑的丝绸攒成的花朵。
走进来的财库官默默的望着堤埃戈,过了一会他向堤埃戈伸手示意请他坐到桌边。
“那么说,唐·巴维是不会来巴里亚里多德了?”唐·马克洛斯拜恩开口问。
“是的,他很快就会返回安达卢西亚,而且请放心,很快安达卢西亚的局势就会发生变化,那时候就需要一位德高望重的军人主持大局才行了,”堤埃戈向唐·马克洛斯拜恩举起酒杯“那么您想好该推荐哪位将军了吗?”
“当然,我们都知道有一人是最适合的,”唐·马克洛斯拜恩也举起酒杯一饮而尽“贡萨洛·科尔多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