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完,玛利亚·德·卢纳奋力从堤埃戈怀里挣脱出来站到走廊上,她稍微收拾了下略显凌乱的裙子,再向堤埃戈狠狠的瞪了一眼后,若无其事的向走廊尽头走去。
看着她的背影,堤埃戈缓缓点点头,低声自语着:“佩洛托·卡德隆,现在这是咱们两个的私人恩怨了。”
教皇回到瓦伦西亚的确给这座城市带来了别样的一番风波。
作为加泰罗尼亚地区最大,同时也是伊比利亚半岛上最有影响的城市之一,马来西亚因为发达的商业与农业而享誉整个半岛,除了影响大半个欧洲的丝绸产业,瓦伦西亚同样也是欧洲西南重要的海运中转站,作为阿拉贡王国面向地中海的重要海上枢纽,瓦伦西亚拥有着得天独厚的优势。
而在今后的很多年里,这种优势都不会消失,特别是随着新大陆航线的开辟,利比利亚半岛沿岸会一度成为地中海国家进入大西洋的必经之路,那些国家会在这里进行最后的补给和休整,同时这些地方也成为了那些国家为了能够顺利经过直布罗陀这个遏制着大西洋咽喉的重要要隘而必须与西班牙打交道的窗口,瓦伦西亚的很多贵族和有门路的商人因此成为了这些外国人纷纷贿赂的对象,这让他们很是大赚特赚,直到随着新大陆的开拓,他们把目光投向那片神秘的土地,而再也看不上那点当掮客的小小酬劳。
不过除了这些之外,瓦伦西亚还有着另外一个其他地方没有的独特产业,那就是著名的加泰罗尼亚的佣兵产业。
和瑞士人把佣兵作为重要财富来源一样,著名的加泰罗尼亚雇佣兵一向是欧洲佣兵界的宠儿。
这些凶悍而又勇猛的加泰罗尼亚人被众多欧洲君主雇佣,以致他们不但要不停的和各国敌人战斗,有时候还要和自己的老乡打个血流成河。
而和瑞士人不同,加泰罗尼亚人显然对同乡并没有太多的认同感,除非是雇主太过吝啬,否则只要给的钱足够多,他们也并不在乎把自己的同乡脑袋砍下来或是直接开瓢。
所以加泰罗尼亚佣兵是很受欢迎的,因为这份产业十分兴旺,他们甚至在瓦伦西亚有自己专门的佣兵公会,一些腰包很鼓的商人们成为了加泰罗尼亚佣兵的代理人,其中有些财大气粗的干脆建立起来了一个个规模大小不一的佣兵商会。
“东印度公司”,这是个在伊比利亚还算陌生的名字,这个公司除了在里斯本已经是人尽皆知,至少如今在伊比利亚半岛的其他地方还没什么名气。
“东印度公司瓦伦西亚办事处”坐落在马克尼尼广场东北角的街边,正面对着广场的门面是一座很有些气势3层楼房,而这座公司经营的其中一个项目就是著名的佣兵业务。
这甚至是该公司的一大重要经济来源。
堤埃戈平时大部分时间就在这里,而他的住所就在三楼的一角。
他已经很长时间没有回家了,除了之前曾经匆匆的赶回巴里阿里看了看妻子和孩子之外,他这段时间一直都在这里。
堤埃戈发现自己越来越喜欢如今的角色了,他是一个成功的商人,一个因为拥有众多财富以至在瓦伦西亚甚至是萨拉戈萨也有着影响的人,不过他也是个间谍,一个随时在暗中试图破坏阿拉贡王国秩序的人。
他发现自己其实很喜欢这个身份,这让他感到冒险而又刺激,另外这些危险的工作让他接触到了以往从未接触过的东西,这让他有时候回忆起当初只为了养家糊口而奔波劳碌的生活就觉得之前那几十年真的是在浪费生命。
堤埃戈站在窗子前看着下面忙忙碌碌的一群工人,他们正在把一堆用大理石雕刻的字母试图拼凑起来,等到完工之后,这些字母就会拼凑成“东印度公司瓦伦西亚办事处”这个大得即便是在马可尼尼广场对面都可以看得一清二楚的招牌。
这大概是瓦伦西亚最特别的一块招牌了,堤埃戈相信这一定能引来更多的客户。
一辆穿过广场缓缓驶来的马车引起了堤埃戈的注意,看到从停在门口的马车上下来似乎有些步履蹒跚的那个人,堤埃戈微微蹩了下眉头。
看着那人消失在下面门廊的死角里,堤埃戈转过身望向门口,没过多久紧闭的房门被轻轻敲响。
“请进。”
房门打开,脸上带着个银色面具的诺尔梅齐走了进来,他的手里拄着个同样包裹着银饰的拐杖,从拐杖的杖头戳在地面上发出的闷闷声音可以听出来,使用它的人是有多么用力的把全身力量都压在了上面。
一走进房间,诺尔梅齐就立刻瘫坐在一旁的椅子里,他大口喘着气,然后用有些颤抖的手从口袋里拿出一个小小的玻璃瓶打开瓶塞往自己的身上撒了些里面的香水。
“我讨厌夏天,这会让我闻起来就好像是垃圾堆里最糟糕的那一坨,”诺尔梅齐气喘吁吁的说,看着堤埃戈打量过来的眼神,他随意的摆摆手“我看上去有那么糟糕吗?”
“更加糟糕我的朋友,”堤埃戈坐下来看着诺尔梅齐“告诉我你来做什么,如果不是有很重要的事情那个摩尔人不会打发你来瓦伦西亚,特别是你现在看起来真是糟的可以。”
诺尔梅齐又摆摆手,他掏出块手帕轻轻擦了擦面具下面那可怖伤痕溢出的浓水,看着上面那恶心的痕迹他叹了口气把手帕扔到了地上。
然后他双手用力拄着手里的银质手杖,用一种即便是带着副半边面具也依旧可以让人看出透着得意的神情望着堤埃戈,然后他缓慢却有力的说:“我做到了。”
堤埃戈的心剧烈的蹦了一下!
那一刹那他觉得从心脏的部位先是一紧,随即全身冰凉!
“你说什么?”他用自己都觉得有些颤抖的声音问了句。
“我说,我做到了。”
诺尔梅齐摆动了下握着手杖杖头的手,然后他又立刻从口袋里拿出块手帕用力堵在嘴上一阵剧烈咳嗽。
“我觉得自己好像在发烧,”诺尔梅齐说着试图站起来,却又一个趔趄摔倒在椅子里,看着快步走过来低头看着他的堤埃戈,他抬着头勉强笑了笑“所以,我大概可以满足了。”
堤埃戈轻轻点着头,他知道诺尔梅齐在说什么,对斐迪南背叛的愤怒让诺尔梅齐选择了一条复仇之路,现在这条路他似乎已经走到了尽头,而他的生命也同样已经走到了尽头。
“相信我,”诺尔梅齐用力抓住堤埃戈的衣袖让他靠近自己“巴里亚多里德的宫廷很快就会陷入一片混乱,斐迪南的野心会让他和伊莎贝拉反目,这是我做的,是我一个人做到的,现在我已经复仇了。”
说着,诺尔梅齐又是一阵剧烈的咳嗽。
堤埃戈立刻大声叫来仆人照顾诺尔梅齐,看着被搀扶着走出房间的那个人的背影,堤埃戈迅速走到桌边拿起笔来。
虽然知道乌利乌肯定已经把这件事情写信报告给了亚历山大,不过他还是决定尽快给公爵写信。
“大人,大概你已经知道在巴利亚多利德发生的事情,正如您计划的那样,飞利浦已经成功的传染上了那种注定不可能被治愈的可怕疾病,这让局势发生了巨大变化,在此之前按照您的安排,玛利亚·德·卢纳夫人已经在萨拉戈萨宫廷里制造了很多对贡萨洛不利的传言,相信斐迪南对此不会视而不见,而现在教皇也已经回到了瓦伦西亚,接下来该怎么做请您尽快作出安排……”
在用密语写好这封信之后,堤埃戈走到窗边做了个手势,一个正在干活的工人立刻开始漫不经心的走了进来。
“立刻把这封信送出去,”堤埃戈吩咐那个工人“这至关重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