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有这个打算。”苏钺肯定道,他还以为瞿浩辉气势汹汹地走了,这事儿泡汤了呢,没想到人家的胸怀还真是够宽广,这么快就调整过来了。
“那就请苏先生准备好作品,到时候我大概还会登门拜访。”瞿浩辉很认真地道。
苏钺明白瞿浩辉的意思,肯定是要审核登台的节目,楚凉飞告别演唱会的舞台不是谁都能上的,瞿浩辉也不允许粗制滥造的节目出现在恩师的演唱会上——他现在有这个底气。
“到时候肯定要麻烦瞿先生。”苏钺应道,“我会和瞿先生保持联系的。”
“那好,期待和苏先生再次见面的一天。”瞿浩辉笑着道。
瞿浩辉没在内地多住停留,当天晚上就返回了港区,第二天上午,他就来到了楚凉飞所在的一所私人疗养院。
楚凉飞检查出肝癌后,做过两次手术,切掉了三分之二的肝脏,现在仍然在做化疗。但他的心态非常好,如果不是掉光的头发和消瘦的体型以及灰黄的面容,外人大概很难想象这个总是笑呵呵的男人是个忍受着强烈的病痛的晚期癌症患者。瞿浩辉进来的时候,正看见楚凉飞捧着一个小小的玻璃瓶吸气,如果没搞错的话,那应该是老师不知道什么时候藏起来的消毒用的医用酒精。
听见房门打开的声音,楚凉飞有些吃惊地转头望了过来,手里也不自觉地做出隐藏的动作,看得瞿浩辉苦笑不已。
“咳,是阿辉啊。”楚凉飞装作没事人一样把那个小小的玻璃瓶盖好盖子塞在了枕头下面。
“老师,那是医用酒精,你闻闻味道过过瘾就行了,千万别往嘴里倒。”瞿浩辉倒是没想把那个小瓶子拿走,他知道楚凉飞是个嗜酒如命的人,因为病情不得不戒酒,再不让他过过干瘾,就太不人道了。
“当我傻啊!”楚凉飞翻了个白眼。
“我就是开个玩笑。”瞿浩辉笑着道,“我还给老师带来了一些东西,让老师不用那么无聊。”
“你能带什么好东西来。”楚凉飞嗤之以鼻。以往瞿浩辉带来的除了滋补品就是保健品,自己让他把自己的吉他带过来都费了好大的劲儿。
果然,瞿浩辉的助理又提进来不少滋补品,在桌上堆成了一座小山。
楚凉飞忍不住翻了个白眼。
“这是我从京城的老字号带过来的。”瞿浩辉笑着道,“港区确实有不少好东西,但大陆也有这边看不到的好货。”
“哦,我无聊的时候是让我嚼人参啊还是嚼灵芝啊?”楚凉飞没好气道。
“顺便带过来的嘛。”瞿浩辉笑着道,“真正有意思的是这些。”说着,他从助理手中接过一个小小的文件夹,打开放在楚凉飞的面前,道:“老师不是准备要开演唱会吗?我最近拜访了不少朋友,提起了这件事情,大家都觉得您的做法很好。还有不少朋友写了作品,想要请你指点一下。”
“哦?”楚凉飞转了转眼珠,不屑地道,“觉得我的想法很好?大概是觉得我这个家伙终于可以死掉了,他们好弹冠相庆吧?还让我指点?哼,就这帮家伙,有什么值得我指点的?对了,我听说前几天有个演唱会你还去了?”
瞿浩辉知道楚凉飞说的是白鸿文参与的那次演唱会,赶紧道:“我当时不知道,看到名单后就离开了,没登台,也没让他们那我的名头宣传。”
“嗯。”楚凉飞点点头,随便翻了翻文件夹里面的东西,道:“不行啊,太浮躁!”瞿浩辉没说话,只是静静地坐在旁边。
“咦?”楚凉飞看到其中的一张纸,有些惊讶,抬头问道:“你去见刘奇伟了?”
“嗯。”瞿浩辉点点头,“上个周去美国拜会过一次。”
楚凉飞就不说话了。刘奇伟是和他同一时代的歌手,十几年前到美国定居,很久没听到他的消息了。
“呵呵,怪不得这个家伙跑到美国去了,江郎才尽啊!”楚凉飞看了半天刘奇伟的那首作品,感叹道。
再往后翻,楚凉飞依然只是非常粗略的看着那些东西,一直到最后一份。
“这个……怎么没有名字?”楚凉飞低声问了一句,但似乎并不是问瞿浩辉,而是自言自语。也没等瞿浩辉回答,就去看那首歌。
这次没有那么快就结束。楚凉飞先是默默看了一会儿,然后试着哼了两句。似乎觉得不太进行,从墙边拿过自己的吉他,试着边弹边唱起来。
那张纸上只有简谱和歌词,并没有乐器的编排。但作为一个以音乐为生的人,很快就给这首歌配上了简单的吉他弹奏。
“……天生孤单的我心暗淡,路上风霜哭笑再一弯,一天想——想到归去但已晚……”
楚凉飞的音质有些喑哑,长时间的病痛折磨也影响了他的气息,却更给这首歌添上了些无奈和苍凉。
一遍唱完,楚凉飞沉默了好久。正午的阳光从窗户里洒进来,在他的身后铺上了一层金黄的颜色。
“这首歌……怎么没有名字?也没有词作者和曲作者的署名?是你写的?”楚凉飞最后还是问道。
“不是。”瞿浩辉摇摇头,“我昨天去了一趟内地,京城。最近一位音乐创作人在内地很火,他的作品登上了美国阿比盖尔演唱会的舞台。”
“我知道了。苏钺!是叫这个名字吧?”楚凉飞打断了瞿浩辉的话,眼中精光闪烁,“这是他写的?”
“对!”瞿浩辉点头,“昨天我去他的公司拜会了他,和他说了老师演唱会的事情,他现场写了这个。”
“你……你是说……这是他现场写的?是……是写给我的?”楚凉飞心情激荡之下,说话都有些结巴。
“是。”瞿浩辉点头道,“我说了老师演唱会的计划,他就说有些想法,现场就写了这个,我看着他写的!”
“哈哈……”楚凉飞扬天大笑,“后生可畏!后生可畏啊!”
“老师!”瞿浩辉赶紧起身扶住了楚凉飞。
“我没事!”楚凉飞把手中的吉他递给瞿浩辉,笑着摆了摆手。然后又道:“你能不能请他到港区来一趟?别!给我他的电话,我自己给他打电话邀请他!”
“这个……没必要吧?”瞿浩辉试探道,他倒是不觉得楚凉飞亲自给苏钺打电话是自降身价,而是觉得老师的身体状况确实不好太过劳累。
“怎么没必要!”楚凉飞不悦道,“要是我的身体没事儿,我还要亲自去内地一趟,见见这个人!阿辉啊,他创作的本事可在你之上,你可不能端架子啊!”
“不是的,老师!”瞿浩辉赶紧解释,“苏先生已经答应了,旗下的艺人会参加您这次的演唱会,肯定会到港区来的。他要准备作品,要安排艺人,还要打理公司,还是等他过来的时候您再和他好好交流不好吗?”
“你邀请他了?”楚凉飞惊喜地问道。
瞿浩辉点头。
“好!”楚凉飞拍了拍大腿,“太好了!真相早日见见这个人!”
瞿浩辉也附和地笑了笑。过了一会儿,楚凉飞又问道:“怎么这首歌没有名字?”
“苏先生算是有感而发,但确实不知道该给这首歌取一个什么样的名字。我觉得这首歌饱含了人生的无奈,不管是苏先生这样的年轻人还是我,都没办法体味其中三味。于是苏先生建议,拿给您看一看,如果您喜欢的话,就给这首歌取个名字。”
楚凉飞闭着眼睛考虑了一会儿,叹道:“‘夕阳无限好,只是近黄昏。’人生苦短,岁月蹉跎,不如就叫‘夕阳之歌’好了。”
瞿浩辉瞪大了眼睛,惊讶地说不出话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