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动手(2 / 2)

独断江山 沉檀凝香 5996 字 13天前

“回王公的话,”苏世昶略略一想便报告道:“西门两侧,是沈浼的北军麾下的一个骑营,和秦禝的边军骑营。”

“北军驻扎在西面骑营的营校尉,是王公旧部,倒是无碍,”杜袂眼里,闪着幽幽的光,“秦禝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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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禝的骑营,扎营在许县城西门外的北侧,离城五里。一扎好营,立刻命令生火做饭。他心想,没准这就是今天能吃上的最后一顿热饭了。

从穿越到现在,他有过奴颜婢膝的谀笑,也有过刀林箭雨中的拼杀,终于谋到了这一个官,练得了这一支兵。曾经的他,只是想找一个好的位置,来观看这场大戏,而现在,他却要亲手揭开这场大戏的帷幕了。

政变发动的时间,已经定在今夜正交子时的那一刻,由城内的岐王来主持。一旦成功,那么不可一世的王彧,就会走向命运的尽头。

不成功,便成仁,秦禝这样激励自己。事实上,如果不能成功,则不想成仁也是做不到的事情。

正在思绪万千,心潮澎湃,却隐隐听见远处人喧马嘶,似是骑营出动的声音,他心里一动:那是北军骑营驻兵的方向!

过了片刻,吴椋便进来报告,说有一个北军骑营的兵,急着要见秦将军。

“叫他进来!”秦禝皱起了眉头,心里有不祥的预感——他可不想今晚的计划,出任何变故。

“秦将军,出事了!”他大汗淋漓,急迫地说,“校尉忽然把兵都带走了,说是要去追……太后和皇上的车驾。”

秦禝的心,仿佛忽地一下抽紧了,随即告诫自己,要冷静,要冷静,这种时候,一丁点都错不得。

“他拔营了?”

“没有,只留了两哨兵看守,我也在里面,其他五百多号人都带走了!他们一走,我就立刻来报秦将军!”

秦禝筹划了多时,要在今天入夜之后,联手沈浼,排除对午夜政变可能有的危险。

但是,这一队北军骑营没有拔营,也就是说,他还要回来。那么,他去追御驾的车队,做什么呢?

这样一想,恍然大悟,顿时出了一身冷汗:这校尉不是要去护驾,而是要去劫驾!

要把两宫的车队追回来……秦禝心想,这当然是王彧的指令。他紧张地算着时间,如果此时去追这一营人马,则岐王预定的子时发动,是无论如何也赶不回来了,这该如何是好?

随即他就暗骂自己糊涂——这还用考虑么?自然绝不能让两宫为这人所挟持!北军骑营又是曾有过野战经验的骑兵,寻常的禁军,根本不是对手。万一做出什么大逆不道的事来,自己可就后悔莫及了。

“吴椋!”秦禝霍地站起身,“传令集合——全装全甲,别吹号!”

边军骑营的士兵,前一刻还在等着吃饭,这一刻已在各自军官的带领下,整齐的肃列在营前的空地上。秦禝全副戎装,大踏步的走出军帐,叫吴椋拖过一张案子来,跨步踩了上去。

秦禝把梁熄交待过的这两个队正,点了出来。

“在!”两个人都是自队列中向前一步。

“捆了!”

话一出口,便有亲兵扑上去,将两人按在地上,动手就捆。

“秦将军!”这两人见到秦禝一脸的杀气腾腾,惊惶之下大喊,“我们犯了什么罪,要杀我们?”

“不杀你们!”秦禝喝道,“我有事要办,只得先委屈委屈你们俩。只要给我乖乖的,到了明天,我给你们赔罪!”

人人都知道,这两人原来与叶开润和林校尉交好,此刻见秦禝忽然处置他们,无不凛然,看着几名亲兵,将两人一直架到一顶帐子里去了。

“养兵千日,用在一时!”秦禝环顾周围的士兵,那这句话做了开场。这些兵,都是秦禝拿银子喂饱了的,刚才见他绑了人,此刻又说这样的话,情知终于有大事要办了,个个脸上都露出了兴奋之色。“我们是皇上的兵,食君之禄,忠君之事,当然是效忠皇上!现在太后回京,有人要趁机作乱,我奉了特旨,一体擒拿!你们跟着我秦禝,立功受赏,就在今日!别的先不说,今天少了你们一顿饭,明天我拿一万银子赔给你们!”

这一下真是平地惊雷,大家都猜到会有大事,哪里想得到竟是去捉拿叛逆这样的大功?顿时群情涌动,一个个都被秦禝的这番话激得热血沸腾,雀跃不已,恨不得立刻就拔队出发。

然而就在这时,却又听得马蹄声响,遥遥一望,见十几匹马从许县城的方向狂奔而至。到了营外,马上的人纷纷翻下鞍子,向营内走来,当先一人,却是骑营旧日的顶头上司,叶开润,而身后跟着的一人,赫然竟是以大过被查办的林校尉!

“秦禝”叶开润带人进了营,没想到面前是这个阵势,楞了一下,对高高站在案子上的秦禝说道,“你下来,我有话说。”

这个时候来,而且还带着林校尉,那就绝无好事!秦禝已经猜到了七分,将脸一扬,皮笑肉不笑地说:“叶将军,标下甲胄在身,就不给你行礼了,有什么事,这就请你说罢。”

在自己面前一向恭谨的秦禝,忽然变得如此倨傲,这是叶开润万万想不到的,先是一怔,继而勃然大怒——你一个五品的官,敢这样无礼?把脸一沉,拿出一张纸来一扬,喝道:“我奉钧令,暂代你骑营的统帅之职!西营梁熄的营校尉,由林校尉接任!”

可叶开润见无人应答,心中更怒,将手一挥道:“把他给我拽下来!”

数名叶开润的亲兵,便奔过来要拉秦禝,忽听“啊”的一声惨呼,第一个伸手的亲兵,一条左臂,竟然被生生切了下来,血如泉涌,自己只看了一眼,便晕倒在地。

梁熄慢吞吞地收回还在滴血的马刀,盯着叶开润,一语不发。周围的兵士早就跃跃欲试,此刻见梁熄动了手,呛啷啷一片响,都拔刀在手,将叶开润的十几个人,围在当中。

突如其来的变故,将白白胖胖的叶开润吓得魂飞魄散,抖抖地指着秦禝,颤声说道:“秦禝,你这……这是抗令不尊,要兵变么?”

“你有一张纸,我也有一张。”秦禝从怀中掏出一张纸来,双手一展,大声念道:“奉旨:近有逆臣谋乱,着宁远将军秦禝,总司稽查,一体擒拿,有抗旨不尊者,格杀勿论。”念罢,也是将手一扬,见那张纸黄底素面,正是国丧期间的谕旨式样。

秦禝格格一笑,俯视叶开润,说道:“叶将军,不知是圣旨大呢,还是你手里这片纸大呢?”

叶开润面如死灰,还没说话,身后的林校尉,已经知道今日是身陷绝地,若是不能说动周围的士兵,只怕自己就有来无回了,当下大喊道:“你一个五品将军,哪来的圣旨,这是假的!”

秦禝也不动怒,却用眼角扫着梁熄,嘲讽地笑笑,说道:“梁熄,早说让你磨刀来着,原来你手里的铁片儿,杀不死人!”

梁熄见到林校尉,早就满腔的新仇旧恨,只待发作。此刻听秦禝这一激,大吼一声,手中的刀向前一送,透胸而过,将林校尉扎了个对穿,狞笑道:“老子没去找你的晦气,你倒来找老子的晦气!”提脚一踹,才将刀拔了出来。

叶开润见梁熄当场行凶杀人,脚顿时就软了,再也顾不得上官威仪,噗通跪下,向秦禝哀求道:“秦禝,我遵旨,我遵旨,咱们留个日后相见的机会,成不成?”

这时候才说这个话,就晚了。北军骑营离去已久,秦禝实在是耗不起时间了,心里叹息一声:真是一将功成万骨枯。论罪,或许你不至死,可是现在只好借你的血,做一个投名状,来坚定我的军心!咬了咬牙,一狠心,厉声喝道:“尽数杀了!”

北军骑营,在离京城还有三十里的地方,终于追上了两宫的车驾,口称王彧的急命,殿后的士兵,亦拦不住他。

“梁驸马,”这校尉带着五百多名骑兵,疾驰到御驾近前,找到了扈从的梁旬,将王彧的“手谕”递了过去,“王公有命,请御驾回许县歇息,明日再一道上路。”

“这……”梁旬迟疑了。御驾周围,侍卫满布,也有禁军衙门的兵在扈从,但这些兵,现在到底听谁的,也还拿不准。就算肯听自己的,要跟看上去颇为凶悍的北军骑营对垒,也没有必胜的把握。

两位太后坐在车里,也将这人的话听得一清二楚,心里都是一沉。本以为已经逃出了王彧的掌握,没想到他竟然派了骑营来追。回去自然是绝不肯的,但眼前这个难关,怎么过?眼见得这个带队的军官,口气颇为嚣张,不但跟梁旬说话不怎么客气,而且竟然没向御驾请安,多半是王彧一路的人,万一作乱,如何是好?

毕竟是女人,这里又不比宫内,在兵戈之中骤然遇到危机,到底还是缺乏处置的经验,一时之间,都有六神无主的感觉,只好把希望寄在梁旬的身上。

然而梁旬亦没有这份急才,正在全无主意,汗如浆涌的时候,忽见后方尘土飞扬,又有一支骑营,蹄声如雷,向着御驾的方向疾驰而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