碧瑶怔了一下,又仔细看了一遍,只见这四行字笔势劲道都较为细致,与刚才石室中的天书石刻大不相同,看来是另外一人的所为,而看这话里意思,倒像是一位痴情女子幽怨的话语,只是却又怎会在这魔教重地“滴血洞”里出现,当真奇怪。
她寻思许久,却依然没有想出什么结果,当下摇了摇头,正欲放弃不想,不料一转过身,赫然却见到张小凡不知什么时候,竟然无声无息地从那石室中走了出来,站在自己背后,而且脸上表情古怪,似沉痛又似惊讶,好象还有几分迷惘,看去眉头紧皱,肌肉微微扭曲,几乎有些狰狞了。
“呀!”
碧瑶吓了一大跳,忍不住发出一声呼喊,向头退了一步,那个精巧的小铃铛在她腰间轻轻震动,发出清脆悦耳的“叮当”声,回荡在这个山洞里。
张小凡听到了铃铛的声音,身子一震,仿佛突然惊醒一般,脸色也渐渐平静了下来,但取而代之的却是困惑之意。刚才他正在石室中对着天书石刻苦思不已,突然间手边那根烧火棍如惊醒一般,亮了起来不说,那冰凉感觉几乎是在瞬间就布满他的全身,然后,他就像是下意识般走了出来,直到看见了那堆碎裂的骷髅。
张小凡向着绑在自己左手边的烧火棍看了过去,只见它依然亮着,泛起淡淡青光,正对着那具已碎裂倒下的骷髅,就像是对着故人哀悼一般。
张小凡不知道为什么自己会突然有这个想法,但看着这具骷髅,深心处他竟也有些伤感,虽然明明知道在这里死去的这个人,必定就是魔教炼血堂中的重要人物,说不定正如碧瑶所说的就是黑心老人本人,但不知怎么,他就是对这具骷髅有几分亲近之意。
烧火棍的光彩渐渐暗淡了下去,回复到难看的黑色,一动不动,张小凡却依然注视着骷髅,然后在碧瑶的注视下,缓缓地走了上去。
碧瑶哼了一声,闪身挡在了他的身前,冷笑道:“虽然我对黑心老鬼没什么好感,而且派系不同,但我们都是圣教弟子,都在幽明圣母天煞明王座前立过重誓,你若想对他法身无礼,我可不答应。”
张小凡看了他一眼,忍不住应道:“他现在粉身碎骨,只怕是拜你所赐吧。”
碧瑶脸上一红,但词锋丝毫不让,决然道:“我自然会对圣母明王忏悔,但决不容你也来无礼!”
张小凡看了他一眼,忽然道:“我没有那个意思。”
碧瑶一呆,见他神情平和,并无仇恨之色,只觉得这青云门的少年似乎与以往见到的那些满嘴仁义道德的正道人士大不一样,犹豫之间,却被张小凡从身旁走了过去,她迟疑了片刻,转过身向他看去。
张小凡走到那堆骷髅的面前,只见年岁久远,惨白的骨骼上都已泛起了幽幽的微绿光彩,刚才碧瑶那一下重击,胸部以下的骨骼都已散了去,只有头骨还完好,落在所有骨骼的最上方,空洞的两眼,正对着张小凡。
张小凡打了个寒颤,隐隐觉得,这眼中竟仿佛还有魂魄存在一般,注视着他,但他终究还是走了上去,慢慢伸手把这些散乱的骨骼拢好一堆,冰凉的感觉从骨骼上传了过来,却没有了恐怖畏惧的感觉。
仿佛是多年的老友一般!
张小凡深心中,像是松了口气的感觉,一种做了该做的事解脱的心情,虽然奇怪,但他却真得有这种感觉,心下却暗自想到:这烧火棍实在太过古怪了,若这次有命回去,看来一定要问问师父才是。
他把这事做完,正欲直身站起,便在这时,他眼角余光却瞄到在刚才那具骷髅所坐之地,竟也因他把骨骼扫开,隐隐露出了些字迹出来,忍不住“咦”了一声。
站在一侧的碧瑶本来冷冷地看着张小凡做着这些古怪之事,突然听到张小凡似有什么发现地一声低呼,好奇心起,也走了过去,向那处看去,只见那里竟也刻着几行字:
芳心苦,忍回顾,
悔不及,难相处。
金铃清脆噬血误,
一生总……
到了第四句话,笔势越来越是无力,尤其是到了第三个“总”字,更是潦草,几乎已分辨不出,最后更是一笔带过,就此断了,看来到此处,所写之人也无力再写下去了。
山洞之中,张小凡与碧瑶都是一阵沉默,两人都隐隐感觉到,在这两段字里行间,只怕有着一段伤心情事,女子伤了心,末了男子也追悔不已。
张小凡有些出神,虽然从未见过这不知名的情侣,但不知怎么,千百年后见到这不知算不算绝笔的遗迹,却仍然有些难过,而站在一旁的碧瑶却是紧皱眉头,眼睛直直看着那几行字,嘴里念叨着:“金铃清脆噬血误,金铃清脆噬血误……金铃?啊,对了,金铃!”
她似是想到了什么,欢叫一声,喜形于色。
张小凡被她吓了一跳,讶道:“金铃怎么了?”
碧瑶似极为兴奋,满面喜色,道:“就是‘金铃夫人’啊,你不知道么?”
张小凡茫然摇头,碧瑶哼了一声,瞪她一眼,随即喜滋滋地道:“金铃夫人可是我们圣教在千年前的大人物呢!传说她聪慧绝顶,道行精深,对圣教经典天书更是有大悟于心,独自在圣教中创下了‘合欢派’一系,是我教中女子一等一的人物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