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云起对自己的兵力很不放心,但他依然无法拒绝这次任命。
他所担心的锋锐问题,其实并不是一个问题,因为邓世才并没想过用他的锋锐,他留陆云起在加州剿了一年的抵抗军,目的就是要磨平他身上的锐气,在美国这里作战,邓世才不想用那些锐气十足的将领,他需要的是一批有韧性的将领。
与陆云起一同出击的马有为身上的锐气就多了很多,马有为这次将负责带领三万明军和印第安人混合骑兵,沿着科罗拉多河北上,直接进入美国广袤的大平原地带,因为马有为身上有锐气,所以他就要用马有为身上的锐气作为尖刀,在美国大平原地带乱搅一气。
他问过马有为对进攻美国人的看法,跟陆云起不同,马有为没有任何顾虑,他认为明军必胜,问他为什么,他说明军战斗力更强,单兵素质更好,基层军官更优秀。
他还拿出毛琦评价普法战争法军的话来做说明,毛琦说,“我们胜利的秘密在于腿,成功源于行军与机动。法国人知道普军的战术,但他们不愿学,实际上,也不能学。分割成小单位行动需要士兵有高度的自律性和自觉性,需要下级军官充分发挥能动性——经过教育和爱国主义洗礼的普鲁士士兵能做到,而第二帝国的兵痞做不到。”
马有为认为,经历过越南战争的明军基层军官和士兵更能发挥主动性,这是他之前在作战中体会过的,在一定规模的遭遇战中,明军部队打的更出色,而美军却往往显得不知所措,应对失当,要么是在优势兵力下不知进退,让小股明军成功脱身,要么是在劣势兵力下没有审时度势,本来能逃走的却被明君歼灭,打到目前为止,明军跟美军的战损比维持在一比三的比例,每消耗一个明军,必然让三个美国士兵付出代价。
所以马有为依然主张进攻,哪怕美军占据绝对的兵力优势,他也希望能通过运动战,在运动中调动美军,制造机会分化歼灭。
马有为的战术未必不值得一试,未必不能成功,但是有风险,邓世才不希望有任何风险,因为他知道,在这里作战,他承担不起任何风险,美国人可以用三个士兵换一个大明士兵,但是大明现在换不起。
如果是在越南战争的时候,他肯定会同意马有为的战术的,但现在不行,现在他需要用陆云起这种顾虑重重的将领,也许这种将领会因为犹豫而错失良机,但却不会轻敌冒进而导致崩溃,他现在需要的是廉颇,不是赵括。
陆云起并不知道邓世才对他给予的厚望,他只知道自己现在很麻烦,他一路走过铁路线,发现还真的是不能缺少兵力维持,美国西南地区太复杂了,过了明军控制区的科罗拉多大桥后,是一座叫做尤马的小镇,人口原来只有几百人,现在都逃散一空,这里之所以叫尤马,是因为这里本来是印第安人尤马部落,美国政府给他们在附近建了保护区,将附近一大片土地都批给了他们,但是后来却一步步夺取这些土地,不断的修改跟印第安人的条约,尤马部落已经给挤压的没有了存在感,美国人却在科罗拉多河边印第安人的废墟上建了城镇。
尤马东边最大的城市是菲尼克斯,这里是美国内战之后,南方一个老兵建立起来的,同样是在印第安人的废墟上建立的,至于那个印第安人早就没了影子,都没人知道他们是如何灭亡的。
现在明军已经控制了菲尼克斯,以这里为中心,从科罗拉多河边的尤马到东边格兰德河边的埃尔帕索间的铁路线附近都是明军的警戒区。
埃尔帕索本是一座墨西哥城镇,位于新墨西哥州,与墨西哥隔格兰德河为界,河对岸就是墨西哥的城市华雷斯,这场战争墨西哥政府很谨慎,但墨西哥人十分热情,尤其是边境地带的居民,跟美国人矛盾重重,很多忘不了五十年前被美国抢走大半领土仇恨的年轻人,甚至游过格兰德河投奔明军。
过了埃尔帕索进入德克萨斯州境内,从这里开始,地形变得开阔起来,明军维持交通线变得异常困难起来。
在新墨西哥州和亚利桑那州的时候,北方是大片的山区和沙漠,只有几条要道相通,比如大峡谷这样的隘口,一旦封死,美国人就很难大规模进入这一地区,防守起来相对容易。可是德克萨斯地形开阔,当地绵延的草场、农场完全没有障碍,从埃尔帕索到圣安东尼奥的铁路线,始终都在明军和美军的争夺中。
德克萨斯州的情况,比加州也要复杂一些,这里也有印第安人,还有墨西哥人,有数不胜数的黑人,土地面积广大,农牧场众多,白人牛仔文化盛行,但总人口却不多,这是在美国作战与在亚洲作战最大的不同,在越南的时候,不管是行军还是交战,总是处在人烟稠密的地区,总能看到一个村子一个村子田连阡陌,而在美国却总是需要在野外行军,有时候长途跋涉几十里地都看不到人烟。
德州人口还不及加州的四分之一,人口只有五十万人左右,其中有黑人、墨西哥人和美国人三足鼎立,需要跟这些复杂的居民打交道,语言问题就是一个很大的障碍,不过陆云起在墨西哥边境招募了大批既懂西班牙语,又懂英语的年轻学生,大明军中也有不少懂英文的军官,暂时解决了沟通问题。
最大的问题是如何解决交通线的问题,如果说他出发前还不太满意将太多的兵力部署在交通线上,等他经过这一路之后,他就开始担心,即便将大半兵力放在交通线上,是否能够真正保证后勤补给的安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