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于君子们来说,长安这座城市太好了,这里有天下最大的市场,四海珍奇在此汇聚,全天下最顶尖的美酒,最顶尖的美人,最刺激的赌场,最顶级的财富和权势在此汇聚,简直不亚于天堂。
但是长安并不是一如表面的富丽堂皇,比起魔都洛阳暗地里的“厮杀”,这里的斗争更加明面化,经常看到xx国公府的人带着家将去踹烂了xx侍郎的门,将他家的仆人都打个半死,理由是今天早上上的折子不对,或者某某士子当街被打个半死没人敢管,就因为他前几天在某个诗会上做的诗,被认为是在暗讽xx尚书。
这在大家都在暗地里互相算计的神都洛阳,根本看不到。
长安的老人曾经不止一次的感叹,这已经不是太宗那个好时候啦,太宗那个时候,天气没有这么热,豆子也没有这么硬,权贵们也不会如此肆无忌惮,看看这街上,竟然有人走路摆手的弧度如此之大,胡人竟然堂而皇之抬着头敢走在大街上,简直没了“规矩”!
长安就是这么一座“规矩”和“肆无忌惮”的城市。
如果你爱他,请送他去长安,因为这里是天堂。
如果你恨他,请送他去长安,因为这里是地狱。
坐在菊下楼最高层的包间里,闻着浓浓的槐花香气,听着恼人的沙沙声,无聊看着街景的李南,只觉得浑身都不得劲。
这段时间他一直都住在菊下楼豪华的包间里,太子府和公主府给他的豪宅,他都没去。
来到长安的第一天,李南就去了太子府跟李九见面,老老实实地告诉了自己成为翰林待诏的事情,将安乐公主想要“拉拢”他的事情如实汇报了。
出乎意料的,太子府对于此事的态度有些吊柜,不仅对于李南接受了敌人的“收买”而生气,反而安慰李南。
“石安受苦矣。”洛阳穿回来的消息如此说道,据说是太子的原话。
在太子看来,自家这位“石安先生”虽然一身智计,但是面对到跋扈不讲道理,胆敢称太子为奴,自称皇太女,看到他镇守洛阳,自作主张来到洛阳的安乐公主,怕是什么手段都没有用。
连太子都被她所欺,明面上不敢违抗,何况“一介白身”的他?
虽然李南有一个奉议郎的官身,但是这可是在长安城,达官贵人功勋子弟如过江之鲫,莫说在太子眼中,就是在一般的长安居民的眼中,一个小小的六品散官,就跟白身没有区别。
远在洛阳的太子甚至可以想象出,这位“石安先生”莫名其妙被叫去,他那位自称皇太女的妹妹是如何的盛气凌人,语出讽刺,逼得他不得不接下了一个堪称“弄臣”的待诏之位,被视为巫医乐师弄臣之辈,对于这样一位“士”来说,简直是大大的羞辱。
于是他为了“安慰”李南,给他安排了一个左拾遗的位置。
只是太子没有想到,李南跟安乐公主的会面不像他想的那样让李南难堪,恰恰相反,整个场面热烈而愉快,安乐公主对于他的赏识胜过不少人。
她甚至后悔于给他一个待诏的位置,所以她才借口赐给他府中重宝六尺血珊瑚,还有豪宅美姬商铺,用来表示弥补和看重。
毕竟她发觉这位“蜀人”竟然是个人才,说话又好听,比她见到的很多男子都有趣。
李南这个“待诏”虽然住在翰林院,但是远远不是后世想的翰林待诏的那样受人尊重,主要是对于唐朝公文不熟悉的他,看到待诏两个字,就想当然的以为就以为是那个“翰林待诏”。
结果根本就不是那么一回事。
此时的待诏,根本没有翰林两个字,就是住在翰林院而已。说白了,翰林院就是皇帝养的各路供他娱乐的人才,有“棋待诏”,有“诗待诏”,有“画待诏”,本质上就是个弄臣。
所谓的翰林院,根本不像后世那样清贵,根本没有任何权势,也没有传说中的翰林学士,起草诏书什么的。
倒是此时长安不少高门聚会,都会请几个“待诏”出去装点门面,或是操琴,或是吹笛,或是起舞,或是作诗凑趣。
说句不好听的,根本就是皇帝为自己弄得私人会所而已,偶尔还要“出台”,里面的老哥个个都是人才,吹拉弹唱个个都有绝活,深受皇帝和广大贵族的喜爱。
最早的翰林学士,就是出自唐玄宗吧,想起“李太白醉草吓蛮书”的典故,李南终于明白了,为何上官婉儿看到自己接过授官的时候,那种异样的眼光,还有李九一副石安真实委屈你了的眼光。
自己现在学习《如何讨取富婆欢心》还来不来得及?反复将授官文书看了又看,看着“诗待诏”几个大字,李南觉得有些无奈。
从穿越以来,自己就是靠着娱乐上位啊,从天女舞开始,到现在混了个“诗待诏”,注定了穿越客要走上“娱人”的道路。
所以他接过了太子府给他安排的左拾遗的官职,正八品下,主要负责向皇帝奏论政事,称述得失。
但是他基本上见不到皇帝,他的上书基本上也到不了皇帝的废纸篓,顶多到六部一个小官的废纸篓就是了。
哦,不对,这个时代没有废纸篓,敬惜字纸的古人,不要的文书纸张都会统一送到一处焚烧,不会随意丢弃的。
长安就是这么“规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