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92 章(1 / 2)

老三让其他人先回去, 他独自去里正家打探消息。

里正将他客客气气请进屋,又要给他端茶倒水。

老三忙道,“不用了。我这次来是想问胡宝山的情况。如果您知道什么, 就请您告诉我。他现在牵扯到一桩人命案,官府的人正在满城通缉他。”

里正手一抖, 面色惨白,“这个混账。赌钱还不算, 居然连人命都害。这个小畜生他怎么不去死呢。”

老三瞧着他这么激动, 只能先安慰他, “现在他只是嫌疑人,至于凶手是不是他, 等找到他再说。”

里正将信将疑,到底还是将胡宝山的情况说了,“他还有个姐姐, 前年嫁去江宁府。听说那还是个大户人家呢。”

老三将这事记下, “那他还有什么别的仇家吗或者说除了他姐姐,他还可投奔谁他有没有旁的亲戚”

里正想了想,摇头,“恐怕没有了。他只是好赌钱,不偷不抢,没有欠外债, 更谈不上仇家了。”他重重叹了口气,“至于亲戚,咱们村里的人都是他亲戚。但是关系都不怎么亲近。他父亲只有他一个儿子, 他也没有叔叔伯伯。”

里正想起胡宝山就是一阵嫌恶,“照理说这是族里的事,不该往外传,但是已经发生命案,我也不给他兜着了。自打这个不孝子将他爹娘气死,咱们村里的人都劝他不要再赌。他就是不听啊。好好的家不要了,鬼迷心窍了成天往赌坊里钻。前段时间,他娘子来找我主持公道,这个混账非要写休书,还让我给他作证,他娘子拿了休书就回了娘家。你说他还是不是人”

老三拧着浓眉,“那他有没有朋友”

里正摇头,“他爹娘还在世的时候,他读过几年书,可惜他不学好,成天逃学,跟人鬼混。哎,真是家门不幸啊。”

老三见打听不到有用的线索,只好告辞离开。

回来后,老三就将打探到的情况告诉小四,“我问了里正,据他所说,胡宝山有个姐姐嫁到江宁府。不知道他会不会去投奔她”

小四背着手站起来,对这话不认同,“他没有路引,连府城都到不了。我倾向于他是杀了人之后,躲在暗处藏起来了。”

老三想到十四天前,胡宝山遇到王四喜之前,他刚卖完房子,说明他手里有银子,“也不知道他有没有将那银子还给赌坊。”

小四也觉得赌坊是个线索。赌坊的人可是无所不用其及,兴许胡宝山已经落到他们的手里。

老三当即拱手,“那我去赌坊问问。”

说着转身就要走,凌凌忙站起来,跟了几步,“我也去。”

老三连连摆手拒绝,“这可不行。赌坊鱼龙混杂,那些赌徒跟疯子没什么两样,要是冲撞了你,二哥还不撕了我。你还是老老实实待在家吧。待我回来,你想问什么,我都告诉你。”

老二办好事,从外面进来,听到这话跟着一起附和,“对,娘子,你别去了。”

凌凌轻轻叹了口气,“好吧。那我在家等着。”

老二松了口气。

老三扛着宝刀大摇大摆进了盐俭县唯一一家赌坊。

不大的房间人挤人,摆着五六个桌子,每个桌子上方都吊了一盏灯笼,光线昏暗,桌子四周站满了许多处于亢奋状态的赌徒,正在热烈叫喊着。

两个门房自然认得老三,对视一眼,其中一人对另一个使了眼色,对方进去通报。

老三在人群中穿梭,看着这些赌徒兴奋得大喊大叫,只觉得这些人就跟打了鸡血似的。

走了几步,老三停留在人数最多的那个赌桌,这儿挤得里三层外三层。

庄家坐在中间,板着脸,老实在在表演摇色子技巧。

这是押大小,老三以前押镖的时候,也跟其他镖师玩过。不过他们也就是半道上无聊,打发时间罢了。彩头极小,输了也不伤和气。

一般来说,他们来的都是一赔一。

但是赌坊这边却是有不同赔率,赔率可翻二十倍。

色盅扣下,庄家吆喝,“来,来,来,押注。”

赌徒们交头接耳讨论押大还是押小。

其中一个穿着青衣的小伙,将两锭一两银子压在小上,而且赔率居然是二十倍。

众人大惊,老三也不自觉看向那赌徒,却发现这人有些面熟,仔细在脑子里过了一遍,才想起来,这小子不正是他去年秋天在海边见过的那个小伙子吗对了他叫啥来着

老三记性不如小四好,想了半天也没记起他的名字。

其他赌徒都下了注,大多数都是押的大,但是大多数都是一角二角的碎银子,数额远远不够,庄家押了四十两银子在大上。

而后在众人期待的目光中揭开色盅,露出里面一二三。

“六点我赢了”陆时秋激动得两眼放光,上半身扑到赌桌上,将对面的银子全哗啦到自己面前。

其他赌徒纷纷竖大拇指,赞他运气好。

老三看得津津有味,那庄家趁机道,“看到没这位小哥赢了五十两银子,大家快来一起押啊。机会难得”

老三正想看这人能不能再押种,胳膊被人碰了一下,老三回头一瞧,原来一个身穿长衫,头戴青布方巾的年轻男人冲他拱手,“顾捕头,这是哪阵风把您给吹来了”

老三微微皱眉,看他也像是读书人怎么会在这种地方呢,他刚想问。

就见这男人指着旁边一间屋子,示意他跟过去。

这间屋子在赌厅的右手边,里面不算宽敞,布置得却也十分雅致,一面架子上,摆着各种珍贵物件,有的是古色古香的摆件,有的是剔透温润的白玉

另一侧是一张木桌,两张椅子,上方摆着一套茶具。

年轻男人请老三入座,“顾捕头,请坐。”

老三收回目光,大喇喇坐下来,将宝刀放到靠在桌腿的地方。桌子右侧摆放一个三耳香炉,正燃着清雅的甘松香。

年轻男人斟茶,动作文雅,配上这张清俊的脸,让老三有种自己身处茶楼的错觉,“还未请教尊姓大名呢”

年轻男人浅浅一笑,“鄙人姓宋名升,是这四海赌坊的管事,比不得顾捕头高门大户,实在难登大雅之堂。”

听他一口一个称赞,老三丝毫不觉得受用,反而觉得牙疼,接他递过来的茶像牛嚼牡丹一样直接往嘴里倒了个干净。

宋升目瞪口呆,刮擦着茶盖,浅浅啜了一小口。

老三也不为意,“宋管事,明人不说暗话,我顾老三也不是那闲着蛋疼的捕头没事找事。我来你们赌坊是想问你要个人”

宋升放下茶碗,好整以暇地看着他,作洗耳恭听状,“哦顾捕头但说无妨,宋某若是知道此人下落定必和盘托出。”

老三对他这态度很满意,微微颔首,“那就好。我要找胡宝山。胡满村的胡宝山。宋管事,可别跟我说不认识他”说话的时候,他眼睛一直盯着宋升看。

听胡满村的里正说,胡宝山家早年以走镖为生,光良田就有几百顷,家产早已过万两。可自打胡宝山沾上赌瘾,全输给了四海赌坊。从某种程度来说,这胡宝山也是四海赌坊的大主顾。宋升不可能不认识他。

宋升任他打量,面色丝毫未变,双掌相击。

门从外面被人推开,一个穿着短打的壮实汉子进来,冲着宋升拱手,“宋管事,您有何吩咐”

宋升拿起茶碗,随意地看了他一眼,“顾捕头想知道胡宝山的下落,你可曾见过他”

壮实汉子作认真思考状,好一会儿方道,“十几天前好像见过。他来咱们赌坊还之前欠的银子,手头还有几两碎银,就又赌了几回,全输光了,还倒欠了赌坊五两银子,被我们撵走了。这些日子都不曾来过。我还让手下去过他家呢,大门锁得死死地,后来听人说他连祖宅都卖了。不知道人跑哪了。”

宋升挥了挥手,壮实汉子立刻转身出去。

门重新关上,老三却根本不信,敲了敲桌面,“这世人都知道你们赌坊不做亏本的买卖,你们会放过他”

宋升脸上露出浅浅一笑,“实不相瞒,胡家原先万贯家资都入了我们赌坊,大头都已经拿到,至于那几两银子,估计他也筹不到,要不要又有什么要紧。毕竟得饶人处且饶人嘛。”

这话把自己说得跟圣人一样,老三嗤之以鼻,怪不得他娘说,像他这样表面厉害的,根本不算厉害。那些读书人害人,才是真正的杀人不眨眼,他现在可算是见识到了,忍不住出言讥讽,“害了两条人命,宋管事还能给自己脸上添金,这脸皮跟城墙一样厚了。也不知你以后到了阴曹地府能下十几层地狱。”

宋升依旧面色不改,甚至不以为耻,反以为荣,向老三拱手,“多谢顾捕头谬赞。”

得不到有用线索,老三起身,“告辞了”

宋升收了笑脸,起身相送,老三走到门口,手放在门把上,回头瞧了他一眼,“宋管事,我也不说积德行善这种无用的话。但是请你务必小心,若有一日,你栽到我手里,我定不饶你。”

宋升朝他露出浅浅一笑,一副生畜无害的模样。

老三一拳打到棉花上,别提多憋气了,他打开房门,气势汹汹往外走,拨开人群还未走到外面,就听到有个男声嚷嚷开了,“这人一定是抽老千。要不然他怎么次次赢我明明摇出的是三个六,怎么会变成五点了”

老三回头,就见刚刚那个庄家正揪着他有些面熟的青年。

那青年也是个混人,跳到赌桌上,冲着他劈头盖脸就是一通骂,“我连你的色盅都没碰到,如何作假怎么着就兴你们赌坊赢客人的钱不兴客人赢钱吗”

此言一出可算是捅了马蜂窝,许多输急眼了的赌徒纷纷举手,“就是我看你们赌坊才作假糊弄人呢。快还我银子”

场面一度混乱起来,那青年在里面煽风点火,场面越发乱了,许多打手上前拉架,那个青年见火候已到,跳下赌桌抱着包袱从围观群众的腿缝中钻出来。

他暗自偷笑正要溜出门外,却被守在门旁的门卫拦住。

老三走过来,“怎么着难不成你们赌坊还真只能输不能赢”

刚刚那个门卫不敢跟老三对呛,立刻去请管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