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恩公?”唐易眉头一皱,转而直言不讳,“莫非您这手艺?”
单连城点点头,“虽然他比我年长不了两岁,但我本来是想拜他为师的,不过他执意不肯,说他门中规矩太多,此生已决定不会收徒。而且还告诫过我一些事情,可惜,我没有全听。”
唐易嗯了一声,心想陈澄之这是没告诉单连城五古封灯金门的事儿。而且这告诫的事儿,恐怕和作假有关。
“那必是很久远的事了。”唐易吸了一口烟。
“三十多年了。那时候,我只不过是狼烟村的一个铜匠。”单连城缓缓吐出一口烟圈,“你要是有时间,我就给你絮叨絮叨。”
“您说,我兴趣大着呢。”
如今的狼烟村,行市已经不如几年前。在几年之前的鼎盛时期,全村三千口子人,有三分之一做仿古青铜器,内容涉及几百上千的品种。这里面,也有当成工艺品出售的;但是,自然也有“断代自己看”的大量器物流入市场,最后被人摆在博古架和保险柜里。
而狼烟村成为青铜器村的肇始,和单连城有莫大的关系。
八十年代初,狼烟村和中原大地上许许多多普通的村子一样,村民们靠着一亩三分地过活。
单连城是村里的铜匠,但是那个年代,也赚不了三瓜俩枣的。有一次,他到邻村收废铜,收来一件残破的奇形怪状的东西。
这东西有十几公分高,体作方圆,垂腹圈足,开口一侧有“流”,就是便于往外倒水的弯弧如鸟嘴的形状。一侧还有一个把儿,把儿的上方是兽首吞衔状。
单连城是铜匠,看出这是青铜的。那时候,对古董没啥认识,青铜的东西还不如黄铜的值钱。而且这东西残了,器身有好几处裂口,“流”豁了一块,把儿也断裂了,两处劈叉开了。
所以,这东西,单连城收来很便宜。
不过,单连城是个比较心细的人,他发现,这东西虽然带着绿锈,但是露出的纹饰很精美,他也不认识什么夔纹、雷纹,就觉得这东西值得打听打听。
那时候信息不发达,也没有太多东西可查,他就照着样子画了下来,揣着一张纸到了县城。
他认识县城里的一位中年人,此人本来在津门,是一位大学教授,因为之前的特殊原因躲回了老家。他认识这个教授,是因为一次收东西遇上的,这位教授也去乡下收过东西,而且似乎对青铜器很有研究。两人有一次一起遇上了大雨,在一农户的屋檐下聊过,这位教授告诉他,如果收到什么好东西,可以去找他,还留了地址。
到了教授家里,不巧有客人。教授一听有图要看,就说拿出来一起看看吧,这位小陈也是行家。
教授说的这个小陈,看起来三十冒头,比单连城还年轻,文质彬彬,不过一双眼睛很亮,看起来并不酸。实际上呢,他比单连城年纪还大。这也难怪,单连城长年在村里过活,显老。
单连城就把画的图拿出来了。教授一看,脸色一变,立即又把图给小陈看了看。
“西周夔纹觥?”小陈直接开口,转而问向单连城,“这酒器在哪里?”
觥,是一种酒器,不懂古玩的人也知道。觥筹交错嘛,酒器和酒筹交错,形容酒席的热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