船队浩浩荡荡驶离上元门外码头,扬帆往长江口而去,当最后一抹帆影消失在长江尽头,岸上的官员百姓们仍旧意犹未尽,纷纷聚在一起,久久不愿散去。南京兵部尚书高宏图感慨道:“今日始知镇虏侯之威势!”
言语中不无庆幸之意,如果当初一直与李信对抗到底,自己的命运也将可想而知。如此浩大的海军场面,也是他此生前所未见过的,三百吨大帆船数十门大炮齐发,声势惊天地泣鬼神,实非普通啸聚军马可能比拟。
他身边的郑三俊也少有的附和道:“李信这一回南下表面看是要抚平浙江官场,实际上真正的敌人却另有其人。”
“哦?另有其人?难道……”
长江口距离钱塘江口并不远,大船全速开动,有一日夜的功夫也就会抵达,不过此番南下还有宣威之意,所以计划会在镇江府、常州府江阴县,以及苏州府的吴淞江分别停泊。这样一来就要拿出至少三天的时间,停留在长江水面上。舰队总兵华莱士对此向李信提出了抗议,“侯爵阁下,你们东方人常说兵贵神速,我们大张旗鼓的一路南下,又要在路上耽搁三天时间,到时候敌人严阵以待,我军不知会多了多少无谓的伤亡。”
李信笑道:“浙江省也是我大明省份,他们不敢明目张胆与我为敌,其实我们真正的劲敌另有其人!”
华莱士对中国政治形势一窍不通,被李信说的很是迷糊,便不解的问道:“镇虏侯请直接说,我们真正的劲敌是谁?”
“郑芝龙!”
“哦!买糕的!是那只残忍的鲨鱼!”
这时,华莱士竟然一反常态,心高气傲的神态一扫不见,眼神中甚至流露出了几丝恐惧与心有余悸的模样。也就是一年前,他刚刚来到东方的时候,就是这个叫郑芝龙的魔鬼,俘虏了很多西方雇佣兵,然后残忍的一把火将所有人都烧死了,就是那一战之后,普特曼斯长官才彻底转变了对明朝的强硬态度,转而与郑芝龙合作依靠郑家的船队与日本贸易以赚取白银,最后在明朝兑换成黄金,然后运回千万里之外的欧洲。
现在侯爵阁下居然让他去和这个魔鬼作战,华莱士难免心生忐忑。但是,出于骑士的尊严考虑,华莱士绝不能在李信面前表现出一丁点的异常,否则对他而言无疑将是痛苦的名誉打击。
不过华莱士本就不擅长隐藏内心活动,他的那一句买糕的早就将他的心理活动暴露无遗。李信安慰道:“当初荷兰人败给郑芝龙,是败在远离本土,而郑芝龙背后有整个大明王朝为他撑腰。现在世易时移,郑芝龙选择自绝于明朝,整个大明王朝都将是他的敌人,除了我们强大的舰队以外,在陆上还有骁勇善战的三卫军。所以无论正义与优势的一方都属于我们,此战我们必胜!”
李信的话让华莱士有豁然开朗的感觉,是啊,他原来为荷兰人服务的时候,还是一个普通的军官,对那一战的惨烈记忆犹新,但现在自己有东方侯爵的支持,郑芝龙那只魔鬼未必还能战胜这支舰队。
“阁下可遣人往热兰遮,力求说服荷兰人与我们合力铲除郑芝龙!”
华莱士击掌叫好,当即表示可派麾下荷兰籍水手回热兰遮与普特曼斯联络,不过他马上又面有难色。
“普特曼斯长官一定会提出合作条件,不知侯爵阁下能许诺他什么好处?”
李信右手往辽阔的江面上一挥,“可允许他在各沿海口岸自由通商!不过按照国际惯例,大明朝要成立海关,收取关税!”
“这简直太好了,卑职可以保证,普特曼斯长官一定十分乐意与侯爵阁下合作!”华莱士声音里有抑制不住的激动,侯爵阁下提出的条件一直是荷兰人通过旷日持久的战争苦苦所求而不可得的,而今在如此优厚的条件面前,真真是求之不得呢。
“还有鸡笼,也要派人去,看看西班牙人是否有兴趣参与进来,条件嘛,等同荷兰人就是!”
华莱士再次拍着胸脯保证,西班牙人一定会乐意之至,只是派谁去还真要仔细斟酌。李信对东南海上的形势并不了解,于是委派华莱士总兵与副总兵何斌一体商议,然后再报与他知晓决断。
这时一直在旁边一言不发的牛金松却担忧的道:“大将军,华莱士是红毛番的叛将,如果派他的人去谈合作,红毛番不杀了他的人泄愤才怪,到时候可就成事不足败事有余了!”他不明白西班牙葡萄牙都是什么亚,这些来自化外西洋的人都长的一个德行,像金丝猴一样,身上毛发粗重而又色彩各样。
李信却摆摆手笑道:“你不了解西洋人,商人重实利,也最务实。向来以利合,以利分。只要咱们提出的条件有足够的诱惑力,哪怕是那普特曼斯的仇人,他也是乐于合作的。”
牛金松咧了一下嘴,心道还真是化外红毛番鬼,三纲五常都不要了,杀父仇人不共戴天,怎么能苟且一起?虽然这对牛金松而言无法理解,但出于对李信的敬畏,他深深相信着,那两个牙一定会乖乖的来与镇虏侯合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