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不到这厮还真是卖力,大将军打算如何处置他?”
李信正好就目睹了李双财与曹兆吉搏斗的那一幕,其拼命的架势,很难与此前在东昌府城外那唯唯诺诺的模样联系在一起。
“此人放火烧了东昌城墙,算一大功,抬下去有伤治伤,好生将养!”
早有三卫军的辅兵上前,将已经晕过去的李双财抬了下去,
“军爷,这,这就是俺们大头领,不,不对,是反贼头目!曹兆吉!”
李信大为惊讶,原来与李双财颤抖的人就是这城中的反贼头目,只是不知如何竟被李双财一个人给生生的缠住了。
“绑了,明日公审!”
……
李双财做了一个梦,梦里他一刀割下了曹兆吉的头颅,将他双手奉与大明镇虏侯,镇虏侯大喜之下许诺封官进爵,但一看那头颅却勃然大怒。李双财心惊之下赶忙查看,这哪里是曹兆吉的额首级,分明是那已经死去多日,发黑发臭的知府老爷的首级!
镇虏侯大怒之下令人将李双财推出去问斩,李双财苦苦求饶,却仍不得脱,被人连拉带拽拖到乱坟堆里,但闻脑后大刀挥起生风,忍不住回头一看,那刽子手的脸上正绽放着狞笑,分明就是曹兆吉的脸。
手起刀落,李双财便觉得世界陡然间清静了,竟然还产生了幻觉,因为他听到了画儿的声音,这温软的声音是他一辈子也不会忘记的。
紧闭的眼睛缓缓睁开,眼前逐渐由模糊转为清晰,画儿一张娇俏的脸蛋便在眼前。
李双财一阵苦笑,这不是幻觉,想来已经到了阴曹地府吧。他虚弱的闭上眼睛,但转念一想,不对啊,就算到了阴曹地府,也得是和牛头马面打交道,怎么还能见到画儿呢?李双财又猛然睁开眼睛,身子腾的坐了起来。
只见果然是画儿活生生的正坐在自己身旁的床榻上,正神色复杂的望着自己。
“你,你不是跳城死了吗?”
岂料画儿亦淡淡的反问道:“你不也身扑猛火油了吗?”
李双财这才恍然大悟,想来画儿也当如自己一般,经历一番幸运之极的际遇而不得死。说起来李双财也是运气,当时他扑到了火油坛子堆上,却万万想不到这最上面的坛子都是空坛子,因此手中的火把并没有将火油点燃。李双财的身子砸到坛子堆上以后,却收势不住,便直往城下滚去,底下便有实实在在装着火油的坛子被压碎了,火把凑巧落下,这才将火油点燃,燃起了一场不可收拾的大火。
说巧不巧,李双财从城上跌下的位置底下正堆着一堆沙包,因此竟阴差阳错的躲过一劫又一劫,而后毫发无损。
李双财看着眼前的画儿,他本该恨她,却无论如何都生不出恨来,但也不想就此再见她。
就在画儿跳城的那一刻,李双财在城墙内堆积过城墙的沙包上亲眼目睹了那惨烈的一幕,也许正是因此,才在遇到曹兆吉之后,誓要取其性命。李双财从画儿的决绝里发现了一个让人绝望的事实,他李双财不过是泥腿子一个,又从了流贼,即便当了官军的内应,在她眼里与那些流贼也没有半分的不同。
李双财还意识到,画儿的告密当也不是威逼利诱之下才未知的,也许是主动为之,所为者不过是自己与那些流贼没甚分别,如此一来自己必然会遭到曹兆吉的惩罚,双方争斗不管是谁受死,她都算是为她的老爷和小姐报了一点点的仇怨。
一念及此,李双财只觉得心里冷的能滴水成冰,但又一转念,自己不过是剃头的挑子一头热,人家如此做,并没有半分不妥。自己于她可曾又有半分安全之感了?在她的眼里,彼时的自己就是个流贼而已!
但眼前的情景又是如何?东昌府被官军收复,她该去找他的小姐和才是,如何还守在自己这个流贼身边?
“你,你还不去寻你的小姐?守着俺作甚?”
岂料不问还好,这一问,她反而嘤嘤哭了起来。
“官军收复了东昌府城,发现,发现小姐她,她已经悬梁自尽了!”
李双财一想也是,被流贼占了身子,便已经是失节,又辱没了祖宗,哪里还有面目回家乡去面对族人?倒不如死了干净!他看了一眼身旁梨花带雨的画儿,张了张嘴,终于还是问了出来:“那,那你打算作甚去?”
谁知画儿却不答反问:“你,你不恨我吗。我,我差点害了你!”
李双财的头摇的就像货郎鼓,“不恨,不恨!俺为何要恨你?就算把俺放在你的位置上,也没有几句话就相信了一个流贼的道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