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你,你血口喷人!”
刘权不说话还好,这一张嘴反驳,各参将们纷纷群起而攻之,什么贪污饷银,虚报战功,各种腌臜烂事都被捅了出来。李信心道,刘权的人缘的确太差了,在座的参将们未必都和那姚文昌一条心,但竟然在处置刘权的事上能立场如此一致,肯定是刘权在狗仗人势的时候将他们得罪惨了。
一时间,群情激奋,从最初的褫夺其一切军职,到最后演化为不杀不足以平民愤。刘权毕竟是做惯了狗的,平素叫唤的再凶,可让他离了主人去做那单打独斗的虎豹,立时便原形毕露,求助的看向李信。
众将说的事情未必件件是真,就算有一半的水分,刘权也绝对是个人间极品,欺上瞒下,为虎作伥,贪污公帑,虚报战功,与人通奸,哪一桩搁在明朝都是为人所不齿的大罪。
就在所有人以为杀刘权成定局的时候,特使李信的话让大伙顿时安静了下来。
“诸位听吾一言,当此多事之秋,念在用人不易,吾建议前之事一概不论,从今天起立下规矩,再有敢犯者,定斩不饶!”
话虽说的委婉,但谁都听出来了,李信这是在偏袒刘权,在保他。
刘权闻听此言,顿时感激涕零,扑通一声跪在李信面前,紧爬几步保住他大腿,千恩万谢。看的参将们频频侧目,纷纷不齿。
李信保住刘权也是不得不为之,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就有争斗,刘泽清山东军内部肯定也不是铁板一块。今日便可看出,那姚文昌与刘权必然是存着深深的矛盾,刘泽清在时可以压制住二人,可一旦他不在了,矛盾立刻激化。而他李信说好听的是以特使身份暂领全军,实际上若较起真来他调不动一兵一卒。
如果再将这山东军中原本的平衡打破,那他可真就成了聋子耳朵的摆设了,实权将尽为姚文昌所有。这货对自己言听计从,未必不是打着利用自己做幌子,名正言顺兵不血刃的取得山东军的控制大权。
再说这刘权,他虽然为人欺软怕硬,但也不是光杆副将一个,他所掌控的刘泽清亲军是山东军中战斗力最强的一只力量。虽然仅有不足两千人,却是个个以一当十的精锐,绝对不容小觑。
李信自刘泽清死后以极为弱势的地位来充当这平衡各方的角色,此时将刘权救下,他为了在刘泽清死后的夹缝中生存,也必然倒向李信这一方,到时有了刘权的牵制,姚文昌便不敢做出太出格的事情来。
想到此处,李信不禁感慨,明军中派系斗争愈演愈烈,你争我夺,内耗如此严重,再加上本身战斗力就不济,如何能打得过那如狼似虎的鞑子,与蝗虫一般的流贼?到最后,恐怕大明朝不是被流贼和鞑子给灭了,倒是叫自己把自己给斗灭了。
在原本的历史中,他还是挺欣赏那位紫禁城中,天子守国门,君王死社稷的崇祯爷。但现在看来,大明朝败亡,除了天灾外,应该再加上他这用人的“本事”。虽然他有中兴大明的绝好愿望,但其用为中枢之人不是争权夺利之辈,便是蝇营狗苟之徒。周延儒、温体仁等一干首辅,有哪一个是能辅佐君王的可用之臣?
便如现今的杨嗣昌,本是能臣,却因为政争,就不顾国家大局,打击陷害同僚,甚至以牺牲国事为代价也在所不惜。还有便是眼前这刘泽清,如此不堪的一个人物,竟然能成为一镇总兵,官封左都督。
姚文昌万没想到李信竟然等挡住所有参将的压力将刘权保下,但也不愿意就此放弃。
“刘副将罪行累累,极尽无能,忝居高位,特使如此处置,恐怕诸将不服吧?”
李信略一思考。
“人事任免绝非吾一特使所能专断,需由总兵官报与朝廷,由朝廷决定任免,既然诸将认为有必要,就先暂时停止其副将职务,仅以参将职权参与军情议事,待新任总兵官履职,再做定夺如何?”
帐中诸将顿时安静下来,特使的这一番表态,颇耐人寻味。只见姚文昌不再坚持,点头应诺,众将也纷纷应诺,挑头的都不继续,他们这些跟着起哄的更没必要强出头。倒是刘权有点傻眼,原本一颗落地的心又揪了起来,一双眼睛里饱含着哀怨的看向李信。
刘权此人有他性格上的弱点,但绝不是蠢货。李信这一番话的意思他如何听不明白,他在告诉大家伙,他不过是以特使的身份暂时代为看管山东军,营中的派系斗争他不参与,但是也不希望失去控制,最好就是保持原有的平衡。至于李信走了以后,大家想如何做,他绝不会再干预半个字。
但想到李信在,自己就暂时不会有事,刘权一颗忐忑的心又安稳下来。他现在庆幸自己击杀的是郑隆芳,而不是这姚文昌。两人虽然都是刘泽清的左膀右臂,但性格却决然相反。如果当初在外边领军的是郑隆芳,以他的性格一定会将那院子夷平,然后以绝对的暴力取得山东军事实上的控制权,而他刘权和那李信也就见不到今天的太阳了。
姚文昌虽然觊觎这山东总兵的大位,却不是那种能豁出命来的人,想拉了李信做大旗,只没料到这李信也不是好摆弄的角色,反让人家占了便宜。
心乱如麻的刘权突然想到刘泽清在位时自己的各种作威作福,不禁念起了刘泽清的好来,满含着悔意的又看了李信一眼,如果那日自己没有动了一时的恻隐之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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