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左丞乃是南朝进士出身,可读过兵书?”脱欢问道。
“下官曾有涉猎!”李思衍答道。
“兵法有云:攻城为下,攻城为上。左丞当知其中道理。”脱欢道,“南朝数十万大军陈兵城下,便是示威;其以飞球不断飞越城池,也非仅是察看城防,也是意在恐吓城中军民,几颗炸弹扔下来便以让城中人心惶惶,大汗避于园囿,城中富贵人家也纷纷挖掘地洞避险,想来左丞也不能免俗吧!”
“是的,自南朝飞球在京师抛下炸弹后,内子便惊慌不已,担心家人的安全,便也在院子中挖了个地窖藏身。”李思衍觉得有些丢脸,有损自己的清名,便将责任推到了夫人身上,讪笑着道,“不过也不止是防备南朝飞球,下官住在城南,敌军时常向城中发炮,常有流弹落于宅子附近,也是以往万一。”
“这并没有什么不好意思的,枪炮无眼,不知会落到谁的头上,本王不仅在花园中修了藏身的地洞,在内院和外院皆加修了石室用于就近避炮。”脱欢挥了下手道,“想想我们居于皇城都惶恐不安,那些守城的军卒却要直面南军炮火。而那些居于外城的百姓家宅狭小,哪里有地方挖洞藏身,更不要说那些居无定所的流民,他们只能听天由命了。”
“嗯,南军的炮火没有规律,且四城皆遭到过炮击,的确弄得人心惶恐,走在路上都要时不时看看天。”李思衍苦笑道。
“这便是南朝的攻心之策,不断的以炮火袭扰,就像在我们每个人的脑袋上悬了一把刀,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落下来。时间一长不免人心浮动,士气低落,那些缒城而死的人中不知有多少是受不了这种折磨,才不惜性命的要逃出城去。便是本王一出城门都觉的轻松,起码不用担心南军的炮弹会落到自己头上!”脱欢在头上比划了下言道。
“殿下所言极是,这实在是中折磨,长久如此好人都会被逼疯的。”李思衍十分认同地道,“那城中怪事连连,是否也是南朝的攻心之计,让他们潜伏于城中的探子有意制造和散播出来的呢?”
“不无可能!”对于能举一反三的李思衍,脱欢十分欣赏地道,“麋鹿生性胆小,稍有响动便会慌不择路的四散奔逃,本王狩猎时也曾遇到过撞树而死的麋鹿;城里有多处海子,周边草木繁盛,狐狸也不鲜见,而趁黑溜到城中觅食被更夫遇到也就不是什么怪事了。”
“但是这些本是平常的事情,经过有心人编造和传播就成了鬼怪作祟,预言祸福凶吉了。而他们暗中推波助澜的目的就是在民间制造恐慌,以为我朝寿数已尽,南朝当兴乃是上天的意思,鼓动百姓反对我朝,在他们攻城时不加抵抗。”李思衍接言道。
“左丞说的是,可是坊间传闻也并非皆是虚妄之言,许多事情皆是事实,真真假假让人难以分辨,而这也最容易让百姓轻信。说起来,还是我朝治理无方,权贵们行事不知收敛,给了南朝传播谣言可乘之机啊!”脱欢言道。
“但愿我朝度过此劫后,能够上下同心,励精图治,重振国威!”一番对话后,李思衍也对前途感到黯淡,心情沉重起来。
他也清楚朝中权贵有诸多不法之事,有人在国难之时仍然夜夜宴饮,挥霍无度,全然没有报国之心;有人则借机倒卖物资,贪墨公帑,中饱私囊;还有人仍不知收敛过去的霸道行径,强买强卖,掳人妻女,甚至欧伤人命,引发民乱。
而军将纵兵劫掠民户,奸女,强占民房的事情更是屡见不鲜。这些事情官府不是不知,但是无力禁止,即便告到御前,大汗也往往会以正是用人之时,不宜加以惩治,以免激起兵变为由而放过,如此反对让这些人更加横行无忌,助长了他们的气焰。
“唉……”李思衍进入故城,守城的南朝军卒不仅收缴了他们的兵器,还得牵马入城,这对于大国使臣称得上是莫大的耻辱。而他却不敢反抗丝毫,不禁长叹口气,突然想到若是当年自己没有应诏入仕,而是留在江南,也许就不是此等光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