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宋儒士阶级心结的产生,源于立国后长期与侵入中原的游牧民族对峙,虽屡次三番想将蛮夷逐出中原,可屡试屡败只能做小,纳币称臣、割地赔款的事情都做过。澶渊之盟之后, 实际华夏大地上形成一南一北,两个政权的对峙正式拉开了序幕。
无论以后女真灭辽建立金朝,蒙古灭金建立元朝,皆没有改变老百姓口里的南朝和北朝。因而大宋虽然口中喊着自己是中原正朔,其实是长期做小。以后都城被攻破,靖康二帝被掳走,丢了中原,只能偏据江南。
建立南宋的赵构内心独白估计是只要我躲得远点,不惹事不生非,咱们在地图上并列也不是不可以,连所谓的正统也只剩下口头儿上的了。待到蒙元大举南下攻占了江南,淳祐帝献出国玺投降,可这么一来就标志着大宋朝国祚已失,亲口承认了“大元”的正统地位。
如此也导致出逃后的赵昺兄弟虽然在众臣的拥戴下重建朝廷,但失去了传国玉玺,在世人眼中却是名不正言不顺,只是前朝余孽而已。现下即使他们夺回了江南,打回了中原,夺回旧都,实现复兴。
可其实在中原百姓和蒙元朝廷眼中,当下的宋廷仍然只是篡国的‘反贼’,并不为他们信服。况且驰骋百年,元朝好歹也获得了一些汉族地主阶级和知识分子的效忠,元朝一灭,大宋能否真正服众,可就两说了。
若是不能彻底灭了蒙元, 即使重新入主中原事情依然棘手, 所以陆秀夫等人才认为只有攻破蒙元的都城,擒杀蒙元大汗灭掉元廷,才能彻底否认忽必烈及其后嗣建立的政权,确定大宋是中原正朔的地位,让北地儒者和百姓们的信服,获得他们的支持和拥戴,真正确立大宋皇帝天下共主的地位。
对于文人们的意识形态之争,赵昺觉得这是锦上添花之举,能够为大宋和自己正名当然更好,可没有也无妨,况且历史皆是由胜利者书写的。蒙元能够将西夏历史泯灭于时间长河之中数百年,他未尝不可能做到,甚至可以将其这个前后在中原只存在几十年的政权以‘北狄侵华,祸乱中原数十载’一笔带过。
至于那些效忠蒙元的遗民再不服气,其只能私下载于自己的笔端,不敢轻易示人,大不了也只是隐晦在诗词歌赋中怀念前朝,抒发自己的悲愤之情。即使到了改朝换代, 其的遗作仍有幸存留于世,昭示于人前,那也只能算作野史不能当真,被人当做茶余饭后闲聊的话题而已……
“朕以为困城迫降元廷虽可减少攻城的伤亡,保全城市。但诸位不要忘记历史上通过围困破城的战例不少,其中誓死不降者也甚众,他们在粮食耗尽后,伐木拆屋为柴,鼠雀为食,甚至会发生易子而食的惨剧,而蛮胡更有食人为乐的恶俗。”赵昺想想言道。
“蒙元在城中积存了上百万石的粮食,又有数以万计的战马可食,足以让其维持两年之久。而即便粮草不足,受饿的也是普通百姓,沦为饿卒食粮,无法伤及城中权贵。而当我们耗费巨大人力和物力围困数年后,城中只怕已经是寸草不生,房倒屋塌,枯骨遍布街衢的人间炼狱,想必也不是诸卿愿意看到的吧!”
听了皇帝的一番话,众人皆沉默下来,他们皆是经历过灭国之痛的,更有人参与过守城之战,对那种惨痛记忆都不愿回想。人在极度饥饿的状态下哪里会顾得上伦理礼法,简直就是人性泯灭,是什么事情都能做出来的,不要说蛮夷会吃人充饥,一个普通百姓也会挥刀杀人。
“嗯,久围不破,那对百姓就是灾难!”陆秀夫眉头紧皱地叹声道。
“陛下所言不错,最终受难的还是普通百姓,尤其是那些老弱妇孺,不是饿死便是沦为他人腹中之物!”江璆也点点头,眼睛湿润地道。
他是经历过毁家之痛的,在城破之际满族妇孺皆随家主投池而死,难道是他们想死吗?并非如此,谁都想活下去,绝非人人都有殉国的勇气的,看着孩子们凄厉的哭喊着被父母搂抱着投入水中,岂是一个惨字可以表达的,那场景简直就是惨绝人寰。
“速攻,看似惨烈,但也是救民之举!”邓光荐似是下来决心击案言道。他科举之后,一直没有入仕,而是居家读书,是在灭国之际才愤而加入行朝的。所以对于战乱时期民间疾苦更有体会,以为早日结束这种动乱局面才与民生有利,而即便其中会付出代价,可从长远看还是值得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