蒙元使团以四川换取开封和南阳的提议送上了赵昺的案头,他本来还很高兴,可看完了却有种如鲠在喉的感觉,按照舆图标注,汉中竟然不包括其中。让他暗骂自己事前疏忽了,事前竟然没有搞明白汉中竟然不属于四川。
开疆拓土是大事,赵昺当然不会就这么放过,还是让马端临给自己讲了讲四川地名的演变,以及辖区的变化。一番解说下来,让他羞愧难当,当然这个时候自己是万万不能承认自己的疏忽,毕竟双方还没有正式达成和议。但他也清楚想再从蒙元手中把汉中敲回来的可能性太小了,毕竟谁也不愿意将命门让别人捏在手里。
说起来也是赵昺前世中《三国演义》的毒太深,一直认为刘备占西川,据汉中,号称蜀王,那么就认为汉中想当然的就是四川的一部分。但是史实又教育了他一回,三国时期甚至都没有四川这个地名,自然也就没有汉中归四川一说了。
汉中之名来源于楚人,屈原楚辞中有“有鸟自南兮,来集汉北”之语,因其本源在襄阳与南阳之间,汉水流经楚国腹地,因此有汉北、汉东、汉中之称。此称随楚人西扩而范围不断扩大延伸,等到秦设汉中郡时,汉中已是北尽秦岭,南抵巴山,西过嘉陵江,东到楚长城与荆山的庞大行政区了。
汉中郡治初始设在西城,即陕西安康,东汉西移南郑,汉末汉中郡四分为西城、上庸、房陵,分中游之势,汉中遂成上游盆地专称,完美实现了地名漂移的转换史。
“汉中则益州咽喉,存亡之机会,若无汉中则无蜀矣,此家门之祸也”,在这个时候,大多数人包括赵昺皆会以历代无汉中则无蜀,从而证明汉中曾经属于四川。然而两汉益州地跨西南,汉中与益皆并为一郡;西晋三分益州,梁州管辖巴汉七郡;唐设诸道,兴元东连襄阳,同属山南道。
中间几经变化,到了宋朝开国,宋兵取蜀,因为善后工作不当,纵兵劫掠蜀地,致使蜀地先后爆发了三次大规模的叛乱。面对蜀地的复杂形势,太祖便在汉中这个蜀口咽喉上动起了心思,乾德五年,赵匡胤颁诏三泉县直属京师,开我国县级行政区直属中央的先例。
赵昺发现老祖宗们对蜀地一直不放心,经过几十年对蜀地行政区不断的重组拆分,终于将蜀地州县分割合并为益州路、利州路、夔州路和梓州路。益州路主要是川西成都平原,利州路是山南与川北山地,夔州路是川东山地与河谷,梓州路是川中与川南的丘陵地区。合称川峡四路,简称四川,此时才有了今日之名。
对于这番令人眼花缭乱的操作的结果,赵昺也不得不佩服,巴蜀终于被中原王朝第一次完全征服。这次不但征服了平原和盆地,连山地和丘陵都征服了,过去统治者只能占据大道、城市和平原,今日可以一路推进到山腰、山头了。
长时间的和平,四川的发展也进入了快车道,无尽的人口在繁育之后,逐次填满了川西的盆地和丘陵,川东的河谷和山地,川北的盆地与山地,农业垦殖沿着河谷进行,小麦填满山坡,水稻填满河谷,从汉江、嘉陵江、渠江的各个山谷铺满开去。而农业的开发征服了蜀地大大小小的溪谷山侗,致使山地成为了农业海洋中的孤岛。
到了南迁之时,蜀地六城格局基本形成,成都、嘉定、保宁、重庆、遵义和汉中,成都是川西丘陵中的平原中心,嘉定是滇蜀的通道和在岷江、青衣江、大渡河三江的交汇枢纽,保宁是川北山地和嘉陵江航运的中心,重庆是长江和嘉陵江航运交汇的枢纽,汉中是盆地中心和汉江、嘉陵江航运末端,遵义是宋人伸向云贵石灰岩高原的交通前哨。
四川的农商业的繁荣和发展,赵昺以为这也是其的不幸,人口的流动和商旅的往来,这也等于标明和贯通了大大小小入蜀的路线,蜀地从此无险可守矣。而事实也证明汉中在此后基本没有发挥过它应有的作用,反而成为北方诸势力深入蜀地的大本营。
但在此时汉中都是作为一个大行政区,与四川盆地内的行政区同列,并不存在上下隶属关系,即使到了北宋列路,亦为川峡四路之一,虽有四川之名出现,也只是俗称而已,非正式行政区划。
蒙元攻入四川后,又像大宋似的来了番神操作,中统元年八月,蒙古帝国设立秦蜀行省,中统三年改称陜西四川行中书省,治所奉元,以关中地区作为经略西南蜀地的大本营。随着战事深入,行省治所和辖区不断向前线深入,七年移治兴元,八年移治利州,灭宋战争结束后迁回奉元。
至前两年四川行省才单独分列出来,汉中归于陕西行省而非四川行省,而赵昺也终于为自己找到一个自我安慰的理由,那会儿自己正被太后夺去监国之权,在西湖上闲游,哪里会知道这些变化,因此出现点失误,真不赖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