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了,好了,伏阙上疏才是大事,不要为了些许小事争执,这也会让人看的轻了,以为咱们不过是乌合之众!”李耘见两人欲翻脸,赶紧打圆场道。
“太学之中也有许多见风使舵之徒,见皇帝归京声势浩大,便心生胆怯,不敢为民请命。咱们万不能屈服,让人以为天下士子皆是怯懦之辈!”杨连山分开二人道。
“道不同,不相为谋。既然他们选择了屈从,咱们也不强求,城中已有各地士绅齐聚与我们同往宫前上疏,又有惧斋先生领四方名士同往请命,我辈不孤!”张瑞丰见有些乱,急忙给众人打气道。
“正道统、除奸佞、为民请命,乃是我辈之责!”郑友梅振臂高呼道。
“为民请命,虽死无憾!”李耘等也相呼应。
于是以李耘、张瑞丰、刘慕夕、郑友梅、陈旻和杨连山等号称‘祥兴六君子’,率领近三百太学生出了明德堂,拜过孔庙,表明自己伏阙上疏乃是呈天命顺民意之举。而后六人手捧奏疏在前,众学生在后下山前往皇宫扣门上书。
一行人沿路向东下山至御街,经四方馆北行前往皇宫,但沿街行不过里许就发现情形有些不对。往时,他们一上街便会有百姓围观,有泼皮闲汉前后呼号开路,甚至有沿途商家送酒奉食。可今日并没有人过多的关注,至多驻足看上两眼便该干嘛干嘛去了,更别说有人追随。而那些讨厌的闲汉也如看戏般的指指点点,再无往日的兴致。
起初,他们还以为是有官府插手,百姓、商家慑于淫威不敢上前,可很快发现巡街的衙役并不比往常多,也没有如前时上前盘查、阻拦,只是冷眼相看,任他们在御街上鼓噪前行。而想象中的御前护军严加戒备,相关有司劝阻的情形,根本就没有出现,一切如常。
李耘等人深知这等事情越热闹越好,最好是街道堵塞,观者如潮,那样才会引起朝廷的重视,各方人士的关注,他们就能借势向朝廷施压,迫使皇帝遵从他们的谏议。而今场面极其冷清,只有他们在御街上缓缓而行,显得那么孤寂和凄凉,且有些灰溜溜的感觉。
万众拥戴的场面没有出现,让本来意气风发的太学生们顿觉兴致索然,士气低落。他们不觉间加快了脚步,过了六部衙门,尚书省衙门,才有一群人自大佛寺旁的州桥上而来,或乘车、或坐轿、或骑着驴马,加入他们的队伍。
这些人正是进京请命的江东各州县的士绅,他们的到来虽然让队伍得以壮大,但是也让上书的队伍显得有些不伦不类,仿佛雪地上撒了些煤渣一般。而让太学生们失望的是来的士绅,比之他们宣称的上千人缩水不知道多少倍,连赶车、牵马、抬轿的仆役们算上似乎也没有二百人。
负责与士绅们接洽的郑友梅过去相询回转后,脸色也极为难堪,原来御舟还朝途中在江州遭到湖广士绅的袭击,欲谋刺朝廷重臣,惊了圣驾,皇帝震怒下旨严惩。据日前传来的消息称湖广置司会同鄂州、静州等州府力量全力稽查,抓获涉及此案的士绅百余人,受到牵连的官员和士绅也有四百多人。
涉案者家产尽数没官,家眷被关押,族中有为官者也被罢职待罪。现在主犯已经招认,正在押送京城途中,而当下尚为结案,仍在深究。而行驾所经的州府也在配合清查涉案者,旦有嫌疑便会缉捕严审,最终会有多少人被牵扯其中,仍是未知。
消息传来,让一些本就心志不坚者惶恐不安,尤其是来自湖广的士绅担心自己被牵扯其中,纷纷退出。而江东士绅见状也犹豫不决,今晨履约者就剩下这点人。而至于号称千人本就是虚数,只为显得声势浩大才如此宣扬,若是全来倒也不会显得那么疏落,毕竟没有人会上前一一查验。
现下大部分士绅爽约,让本就士气低迷的太学生们愤怒之余,又遭再度打击,情绪不免消沉。好在行至太庙,又有一支队伍加入,他们皆是儒家名士,人数虽然不过十几位,但已经十分难得,而他们的加入也让太学生们的信心有所恢复,总算没有半途折返。
再行数里,皇城已经在望,上书的队伍重新整队,他们胆子再大也不敢在宫前乘轿骑马。而此刻的皇城前广场静悄悄的,行人寥寥,只有守护宫城的御前护军伫立在门前。这里他们已经来过数次,但现下竟然心生怯意,难道仅仅是因为当前知道小皇帝正在其中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