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义与利并非是绝对对立的,而是具有同一性的。义在大的层面上恰恰代表了我们每一个人的利益,且是利益中最为根本的,反之利又是我们利益中相对必要的。”赵昺接着言道,“从大局上来说,实现国家的长治久安是大义,其实也是我们个人的最根本的利益,如果没有了这些,也就没有了我们所有的一切,更不用说那些私利了。”
“在这个层面上,我们的私利与大义的关系,就像树干与枝叶的关系。没有大义这个树干,就没有私利这些树叶的生存基础、没有个人私利的实现,树干同样也就没有了存在的基础。一个没有大义的民族走不长远,一个没有欲望的民族同样也不会有的长远,所以义要在利前。”
“嗯,五哥儿所言不无道理!”马端临言道,而王、谢二人没要吭声,显然在待下文。
“当然义和利之间亦有差异。说的具体点儿就是个人与整体,局部与大局利益产生冲突时,损害个人利益,并不会给个人的未来带来任何好处,而只会给整个国家和百姓的未来带来好处。而只有这个层面的义,也就是我们常言的义。”赵昺喝口水道。
“但是世上并非人人皆是圣人,很多人在这种时候就会产生退缩的念头,毕竟每个人的命都只有一条。有这种想法,也并不奇怪。可如果我们依此为前提设想一下这样做的后果,就会发现,这个民族是不会在世界上长久的存在的,到最后只可能被其他民族所欺凌甚至屠杀,在我朝三百年的历史中已经得到了多次验证,皆是血淋淋的教训。”
“嗯,正是如此!”王应麟点点头道。
“所以,即便在二者差异的层面上,我们依然可以看到二者的同一性。简单的说,二者是我们未来的子孙的利益,与我们当前的个人利益的冲突。我们只是在选择要坚守当下的个人利益,还是要争取未来子孙的的利益,仅此而已。”赵昺看二人已然心动,加重口气道。
“在这个层面上,主要的是国家民族的大义,为了他人,为了集体,从本质上来说,不是为了当下的自己,就是为了未来子孙们的利益,最纯粹的也是基于家国认同感基础上的,把他人当成自己亲人的亲人的利益。二者统一与我们每个人自身的利益,只不过是有显像与隐形、当下与长远的区别。”
“当然除此之外,还有一种更纯粹的义,那便是抛弃自己所有的利益,依然选择舍生取义者。其自己的牺牲,不会给自己,也不会给后代带来任何好处,但依然会义无反顾。”赵昺又叹声道,“不过,即便如此,我们依然可以从中感知到自我本身,那就是自己对于集体,国家民族的认同感。其把他人认同成了自己的亲人,大义就是特殊意义上的所有的亲人所构成的集体的共同利益,亦即仍然还是其自身的利益,而他们可以称之圣人了。”
“扩而言之,吾心怀天下,救世安民,行的就是大义;尔等治国有方,民生安乐,做的也是大义之事;军卒抵御外敌,缉盗保民也是行大义;百姓耕种田地,缴纳赋税,同样做的也是大义之事。”赵昺言道。
“五哥儿之言让吾等茅塞顿开!”谢枋得有些激动地道。
“汝尚未明白!”赵昺却是不客气地道,“吾此次挥兵北伐行的表面上看是恢复故土,救民于水火,可视为大义。但深层次来看,其实也是为了利,江南人口数千万,土地开发殆尽,众多百姓无地可重,或分拨的土地不足以养活全家,我们只有开疆拓土才能满足对土地的需要,以及子孙后代之用。”
“嗯,正是此理。”王应麟点头道,“百姓失地,就失去了生存的根本,四处流窜,聚而成患,北伐正可解决地狭人稠之患,正合五哥儿刚刚‘义利同一’之言。”
“但是吾提议北伐之初,朝中反对者甚重,说吾嗜杀好战,穷兵黩武,耗费钱粮,乃是不义之事!”赵昺言道,“其中又以江南士绅反对声最重,而他们不过是担心朝廷北伐会加收赋税,将江南财富转移到江北,从而影响到自己的利益而已。”
“嗯,他们是将利放在了义前,自然不能体会到五哥儿的深意,实为小人之举!”谢枋得言道。
“当初在琼州,德祐帝及太皇太后接受蒙元敕封,吾将他们开除宗籍,撤销一切封号。有人认为吾不顾天理伦常,行悖逆之事,还为他们辩解称太皇太后倾向,乃是救民于兵火的大义之举。”赵昺言道,“而吾一力坚持将他们开除宗籍,是因为他们身为君王就当有抵御外敌,救民救国之责,但他们虽保临安军民免于刀兵,但是让大宋国灭,百姓沦于异族铁蹄之下,就失了大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