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德五十二年,冬。
一场大雪突如其来,覆盖了大庆北方三州之地。
自幽虞起,瑞雪普降,使得庆朝万里河山银装素裹,险峰峻岭,冰柱倒悬。
这在歌舞升平的年景里,着实是丰年之兆。
然而楚天宇却在昂首遥望簌簌飘落的雪花时,面色愈发凝重了。
北边大梁重兵云集他也有所耳闻,只是这些年来那边屡屡犯境,多是雷声大雨点小罢了。
令他忧心忡忡的乃是月余之前的那场惊天大变!
明台司北镇府使黄普景元殁于敌手,作乱宵小趁机将整个幽州明台司治所一扫而光;幽州三成世家血洒幽东高原,无一人生还。
后者倒也罢了,可堂堂明台司在北地的根基,被连根拔起,镇抚使更是陨落异地,这无异于在大庆中枢、以及明台司脸上抽了一记响亮的耳光。
在这之后,幽州万里疆域腥风血雨四起,无数人头落地,可谓是血流成河了。
这一切的一切,不言而喻——天要变了!
而那些所谓的宵小,只怕是自家候府也在其列吧!
楚天宇紧了紧脖颈之上的裘领,长长的呼出一口寒气,叹息一声,旋即便嘿嘿的笑了起来。
策马扬鞭,回身对身后近百披坚执锐的府中精锐喝道:“通通都打起精神来,泗水城距离此处已不足五十里,加快马速,旦夕便到。谁若敢撂橛子坏了大事,我楚天宇决不轻饶!”
一声暴喝之后,近百精锐轰然应诺,马蹄飞溅,卷起官道之上千层雪。
半个时辰之后,在蜿蜒的官道尽头,一座巨石垒砌的城池出现在了一行人视野之中。
此城正是泗水城。
却说这泗水城雄踞幽虞交界,乃是庆朝北地中枢集散之所。
若是放在数载之前,此地各路商贾走卒云聚,往来行人应接不暇,极尽繁华。
可这一路行来,不虞大小村镇,还是昔日熙熙攘攘的官道之上,俱是一片凄荒凋敝。
虽没有‘路有冻死骨’的惨景,却也相去不远了。
重重的叹息一声,楚天宇眸中那一抹怜悯便被戾气取代。
据他所知,泗水李氏蛇鼠两端,冥顽不灵。如此诡谲的局势之下,仍敢与昔日旧主暗通曲款,盘踞此地,私设哨卡,使得两州商路断绝,言路亦然,着实该死!
思忖间,百余骑已至泗水城外,城门出值守官兵对着气势汹汹而来的人马竟是不闻不问。
片刻功夫,自城内抢出一飞骑,顶风冒雪、电掣至楚天宇身前,翻身下马,单膝跪伏于地。
“禀都尉,泗水李氏残部已肃清,余孽困局李府,已是瓮中之鳖,属下特来交令。”
说着自怀中摸出一尊虎符,双手高高捧起。
“可曾惊动城中百姓?”
楚天宇挥手打出一道法力,摄来虎符略一观察,而后蹙眉问道。
“秋毫无犯!”
跪地男子铿锵答罢,翻身上马,归入队伍之中。而后一行百余骑想着洞开的泗水城门疾驰而去。
不多久,百余骑已自城门蜂拥而入,
只是入城之后,那种荒败之感,比之一路所见更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