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许是我的直觉也说不定,我总觉得,在花姐的下一个剧本里,我们将真正捕捉到梦魇的实体,然后将这个家伙彻底一网打尽。
梦魇身为一种幻妖,要消灭它和消灭一般的怪物根本就不是同样的概念,首先要寻找到实体,不然的话,消灭梦魇的幻影就是消灭上千万次,都不会具备任何实际意义。
在末日花园制定计划花费了一周左右的时间,每个人都是筋疲力尽,但得亏于此,我们获得了一个精妙无比的计划。甚至对于掠杀梦魇每个人都充满了信心。
我们在这里做的一切,付出的一切,牺牲的一切,外面世界的人不会明白,或许到死都不会知道吧。但是,包括我在内,这里的任何一个人,都不会在意这种事情。
对于我来说,这种舍我其谁的信念,究竟心中本有,然后给予了我影响,还是受到了周围他人环境的影响之后产生的,先后顺序我自己也不清楚。但无论如何,我很庆幸自己能全心全意投入到这个计划之中。
在一个小雨淅淅的午后,我们一群人再次聚集到了末日花园的庭院里,花姐和石川,还有其他的工作人员依旧是之后再赶来,他们站在那里轻轻和我们挥着手道别。
我和冰雨对视一点,都是互相轻轻点了点头,会心一笑。经过了无数次的排练,对于我们来说,一切都尽在不言中了。另一方面,能和冰雨把关系搞好我也十分的欣慰。
进入空间虫洞以后,我和其他人也开始分离消散,每个人都会前往属于自己的位置,扮演好自己应该扮演的角色,我对此已经习以为然。
但是这种穿越虫洞时头晕脑胀的感觉,我感觉就是经历一万次我都无法习惯。就像是体内的内脏正在试图硬生生的调换位置一样,剧烈的蠕动和扭曲让我难受的恨不得把肚子里的一切都吐出来。
不知道过了多久,终于我的意识再次漆黑起来,而当我慢悠悠的醒过来的时候,眼前是一片灰暗空洞的天花板。
呆呆地盯了一会儿天花板,只有苍白的长管灯泡,但它不会说话,四周太安静了,我这么想道。
四处看了看,因为一阵深邃的尿意我还是决定起身。
但双脚下床接触地板的瞬间,眼前就一片漆黑,大脑中袭来阵阵痛苦的压迫。
“我到底是睡了多久啊……”
雪白的病房内有一扇小小的铁栏窗,向外望去风轻轻迎面吹来,偶尔会扫到我的脸庞,感觉不错,但有些痒。
在自然和你接触的时候,总是不会排斥的,这是确认自己活着的方式之一,不敢说最好,但肯定是最便宜的。
但我发现,这并不能减退我的尿意,于是我的脚步加快,膀胱催促我快去打开那扇浅黄色的门,前往在三楼尽头的男厕所。
身上穿着的蓝白条纹病号服,时尚感等于零,阵阵飘来的酸臭味道负二百。
大脑从来不会止住胡思乱想,孤独的生活了三年之后这项技能就自动点满了。
但事实上,下个月入学大学后还要再孤独四年,然后如果没有奇迹发生的话我会一直找不到女朋友,孤身终老。
“该死。”
薄薄的门一拉开,一团漆黑的东西就随之倒进了病房里。
上面带着看上去质地干硬的白色物质、色泽黯淡,周围腐烂的黑红物质、还有一片一片破布一样风干的脆皮。
但让大脑一片空白,脸部肌肉僵化的是一双大眼睛。
我从来都不知道人的眼睛里写着字。
死亡。
目光只是毫无生气的,随着只残存半边的脖颈扭在一侧,直勾勾盯着我左侧的白色墙壁。
说实话光靠身体模样已经看不出这是人是鬼了,整个身子只剩下上半身,从腰间破碎的皮肉和暗黑色的碎块看来,绝对是被活生生撕扯开的。
怔怔地望着门上长长的,一道又一道的血色划痕,深而重,却不完整。就如她不完整的人生,破碎凄凉。
不知何时我已经在咬紧槽牙,后颈的几条肌肉由于过长时间用力已经开始渐渐酸胀,微微颤抖,但我丝毫不敢放松。
第一次感受到的死亡的阴影,毫无预兆的砸在想要去撒尿的我身上。
现在就是一种连呼吸都要三思而行的情况。
“……呼……哈啊……”
小心翼翼咽了口唾液,我努力催动僵直的大脑神经去思考,选择。
五分钟之后,我从回到床位继续憋尿和跨过尸体上厕所这二者之中果断选择前者。
我心情悲壮,闭上眼对膀胱心道,再见了亲爱的。
但就在转身的刹那,忽然有一股莫名的阴凉直刺脊背。
立刻转头一看,那双毫无人色的眼睛,此刻与我四目相对。
那一只残缺的手掌慢慢地蠕动,不断地前进,伸向的是我的脚背。
分不清前后的身子应该是翻动了一下,但脖子却以相反的角度扭过来,那双眼睛不再看我,我本能地跟随她的目光——目标是我的脚踝。
这不是人,瞬间就确定了。
大脑本能的给我提供了阅览过的无数场面,多多少少都有些不同,但里面的主演一成不变——是丧尸。
她渐渐爬过来,小嘴巴慢慢张开,最后张到整张脸只剩下眼睛和残缺的嘴。
我想原因是因为她的嘴唇早就被吃掉了,连牙齿也没剩下几颗,舌头剩下的也不过是连在根部的那一小块。
死后人真的是连狗都不如,狗死了至少主人还会去埋葬,去心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