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碗绿豆汤就想让我罩你真他妈好笑。
塑料碗被祝杰捏瘪扔了, 他毫不在意地踩过薛业的帽子,把人扔在身后。集合途中遇上几张熟面孔。
张钊那个和陶文昌那个拽逼, 再加上闷葫芦似的何安。经历过夏训每个体特都晒成黑油亮,特别是张钊,不知道从哪儿弄来的大桃, 边啃边给旁边俩人嘴里塞。
稍一对视, 那仨人集体转身走了。
走了正好,勾肩搭背真恶心。祝杰跟谁都不对付, 也不理解这帮人成天笑什么,有什么可开心的, 站进了队列。
薛业慢慢站过来, 迷彩帽上一个大鞋印,不衬他那张清爽的脸。“杰哥, 你不喜欢喝绿豆汤啊”
“谁他妈是你杰哥。”祝杰顶着背把肩活动一把, 很想试试一拳能不能把他鼻子打出血。
8个班到齐,先唱军旅红歌再打饭,祝杰是列队领头, 左边是薛业, 不管去哪儿都像无意间拖了个尾巴。营地伙食很差, 祝杰对夹生饭倒胃口,只挑青菜。薛业坐他对面, 只吃米饭,其余一口没动。偶有几次他试图往这边看,都被祝杰直截了当地瞪回去。
两个小时的午休, 学生们在宿舍楼下解散,大多去小超市逛逛,祝杰径直回310,迈进门,看看床位,走错了吧
往后退一步看门,310,没错啊。
谁给自己叠过被子标准的豆腐块,见棱见角,被面抻得一条褶不见,床单同样,整洁到不带有人睡过的气息。洗漱用品收在脸盆里,放在柜子最上方。
自己的包呢祝杰拉开柜门,黑色的运动包塞在柜子里,板儿砖还在。
“你们谁动我床了”祝杰问全屋。
屋里几个纷纷摇头,自从祝杰入住他们连话都很少说,有事去楼道。刚好薛业进来,手里拎着一个塑料袋。
“再问一次,谁动过”祝杰火了,荷尔蒙躁动起来像在身体里掀了惊涛骇浪。别人都摇头,他当机立断看向薛业,和薛业的手。
会是他么再看薛业自己的被子,叠得像烂花卷似的,不可能是他。
“操”找不到始作俑者,祝杰爬上床把豆腐块拆了。他洁癖,别人动过他就不想要了,还有他不相信世界上有全然无害的善意,自己的人缘更是没好到这份上。
气氛变得僵持且难熬,安静啃噬着每个人的皮肤。薛业更不敢说话,泡好一碗方便面,捧着躲在下铺不出声地吃完了。
拥挤的宿舍里很热,吊扇在天花板正中飞快旋转,垂下一根橘色的开关绳。
祝杰不喜欢夏天,他出生在一年的最后一天,寒冬的深夜,不及次日的凌晨。冷和黑给他的生命奠定基调,从来与热烈格格不入。尤其在三伏天里,蝉声阵阵,骄阳火伞,每个人热成无精打采还要装出奋勇杀敌的假象,练军体拳。
就这几招不顶用的招式,远没有一记直拳刺拳的份量,傻帽才拿军体拳打架。
休息时他找到阴凉地方坐,嘴里叼着狗尾巴草,思绪不受控制地飘回打靶场,憧憬那8发子弹射出去的威力和解脱远处过来的人仍旧端着塑料碗,平宽的肩把迷彩服撑得很有辨识度。
又是他。祝杰把右腿往旁边一支,占地方,等着薛业有眼力自己滚蛋。
“杰哥。”薛业一笑,没地方坐,他干脆蹲在石座旁边,“下午绿豆汤是冰的,你喝吗”
“不喝,不是你杰哥。”祝杰想踹他的碗,手机在兜里响,姥爷。
他赶紧接,怕断了这一条联系,像癌症晚期的绝症患者,抓住最后一线生机,明知道死路一条,还希望用毒药杀死病灶,杀死自己。对姥爷有根深蒂固的崇拜,对妈妈还有一点不舍得。
十几分钟的通话,祝杰一字不落地听,恨不得字字箴言在心里落地生根,听着听着,他开始走神了。
薛业怎么还不滚一直端着绿豆汤等。暗红色的解暑汤飘着几块浮冰。等冰化了,他才开始喝。
眼睫毛很长却很直,怪不得像没睡醒。
帽子应该是中午洗过了,很干净。祝杰不经意瞄他的手,虎口有伤,手背也有很多细小的疤痕。右手食指的指甲盖是深紫色。
所以他经常和别人打架打这么凶他喝绿豆汤的咽动幅度不小,大概渴坏了,喉结尖尖的,很红。祝杰又瞄回他的指甲,受伤的甲缝里有深褐色的沙土。
“小杰。”姥爷在电话里提醒他,“小杰”
“哦,我听着呢,教官喊人了。”祝杰别过脸来。
“那赶紧去吧,别耽误军训的练习,再忍忍,忍几天就回家了。别忘记吃药。”
“好。”祝杰应着,集合哨吹响他把电话挂断,天气更热了。
澡房隔三天开放一次,今天晚上就可以冲澡。男生们一窝蜂往澡房冲,又被各班教官骂回来,老老实实排队,让女生先洗。祝杰带着5班第2列队走过去,老远就听见陶文昌跟张钊的声音,抱着搂着,要一起搓背。
男生一起搓背,恶心。祝杰弯下腰,撑着双膝缓解脑蛋白片服用后的眩晕。男生一起搓背是什么感觉男生的手会不会和自己的一样,非常硬脑袋越来越晕,祝杰让后面的人先去洗,结果一回头发现薛业没了,人间蒸发似的消失在夜色里。
刚才不是还在么
操,薛业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