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人就算是想重蹈红尘,感悟真义,何至于过的这么苦”
“我在果成寺听了很多年的经,对蹈红尘这种事情却没什么兴趣,这方面我们师兄弟确实有些像。”
阴三把湿毛巾搭在椅背上,笑着说道“我只是想知道他这一世是怎么过的。”
玄阴老祖摸了摸自己稀疏的头发,难得地带着嘲弄意味说道“传闻里他只用了九天便学会了所有事情,您这停留的时间是不是太长了些”
“你是说我的天赋悟性不如他”阴三推过去一碗清水便作了茶待客,“不管是劈柴烧火,还是割稻打粮,我以前都做过,只不过后来忙着修行,做大事,济苍生,渐渐忘了而已,难道你以为我真是要学这些”
玄阴老祖端起清水喝了口,有些不知滋味地啪嗒了一下嘴,说道“那您留在这里究竟是做什么做这些便能知道他这一世到底是怎么回事”
阴三指着自己的眉心说道“我刚才在溪里的时候,忽然想明白了一件事情。”
玄阴老祖把水碗放回破桌上,盯着他神情凝重问道“何事”
阴三说道“他从小生活在皇宫,被祖师带回青山后也只知道修行,从来没有做过这些事情,为何他要做除了适应身体之外更重要的是他想走另外一条道路。”
玄阴老祖想着这一百多年里关于井九的那些传闻,摇头说道“怎么也看不出与以前的景阳有何区别。”
“这便是破而后立,哪怕看着没有什么改变,终究是另一层了。”阴三似笑非笑说道“或者说是第二条河流。”
玄阴老祖说道“真人的意思是”
“他在第二条河里随波逐流,我却不该随之而动,忘了自己的那条河。”
阴三笑着说道“他修他的道,我灭我的世,如此才对。”
玄阴老祖忽然觉得房间里多了些血腥的味道,抽了抽鼻子,又揉了揉鼻子,说道“道不同,只怕会有阻碍。”
当年景阳带着元骑鲸与柳词在太平真人的身后捅了那一剑,为何
再如何不理世事,再如何懒,遇着灭世这种事情,总要出剑。
“我第一次下冥是七百多年前的事。”
阴三说道“我准备了这么多年,我不相信他能真的算尽所有事,如果能,也不见得能破,因为这是我的河。”
玄阴老祖自然知道他们这些年看似丧家之犬,在世间流离失所,实则是在朝歌城,在青山宗,在各大宗派都还隐藏着很多太平真人的追随者,问题是就算那些人同时发动,又如何能够把朝天大陆毁掉
屋外忽然传来扑楞的声音以及数道夜风。
阴凤踱着愤怒的步子进到屋里,用微尖的声音说道“方小四这个蠢货,一点都不懂忍辱负重,居然又被他关进了隐峰”
阴三起身走到屋外,望向夜空远方的青山群峰,沉默了很长时间。
那名矮瘦老汉早已沉沉睡去,发着幸福而无知的鼾声。
忽然,山村里某处传来喧哗的声音,隐隐还有骂声与哭声传来。
阴三没有理会那些,依然看着夜空沉默不语。
阴凤飞到墙头,望向远处的祠堂,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长长的尾羽有些无趣地摆动了两下。
今夜柳族的老爷们抓着了一个与佃工通奸的寡妇,这时候正在开祠堂用刑。
想来夜色再深些的时候,那对奸夫便会被沉进塘底。
“得道者多助,失道者寡助,当年我曾经想过,那我算得道者还是迷途者呢”
阴三忽然说了一句与方景天无关、与柳族祠堂更没关系的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