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修看他片刻，沉默地收回视线，低头继续洗脸了。

叶斯这回终于忍不住骂了一句靠，但看见阳光下学神耳朵红像是要透出血来似，又忍不住笑了几声，不撞他了，调了调水温，把头伸到水龙头底下一通冲。

水溅了何修一身，何修并没有躲开，等叶斯洗完后才拿起那条茸茸毛巾盖在他后脑勺上。叶斯顺手摁住，在头上一通揉。

“走吧。”叶斯带着一脑袋水汽说，“还要出去买煎饼。”

何修点点头，“还有你冰淇淋。”

“靠。”叶斯忍不住笑倒在何修身上，“谁他妈大早上吃冰淇淋啊”

何修由他挂着，淡淡勾起嘴角，“你吃，你每天都吃。”

叶斯笑得呛起来，一边咳嗽一边说道：“行，吃就吃。”

他们是赶着最早一次起床铃起，这会还没响第二道，各个宿舍门都还关着。沈浪也不知道跑哪去找温晨去了，整条走廊都空荡荡。

清晨阳光格外干净明亮，透过走廊窗格一方一方地投在地砖上。何修偏头看着叶斯，看他脸上那副标志性明朗笑容。今天那双黑眸中愉悦神情格外明显，叶斯心情似乎有点太好了，开始自己跟自己玩游戏，走到窗边就眯起眼，离开阳光就瞪大，一眯一瞪，像个傻子，却玩得挺高兴样子。

他一条胳膊牢牢地圈在何修脖子上，也不嫌热，使劲闻着那股若有若无桃子味。

走到防火楼梯通道旁边，何修突然停住了脚步。

“嗯”叶斯睁开眯着眼睛，正要问什么，却突然感觉何修来手在他腰上捏了一下，拽着他手转身就往通道里走。

沉重防火门推开发出一声悠长“吱——”，像是划开了这个沉寂清晨。叶斯被何修拉着胳膊，门开一瞬身后窗户里透进来阳光在空气中照出一个通道，通道中有灰尘在轻轻飞舞着，他看着那些灰尘，竟突然有一种岁月感觉。

他偏过头，看着何修侧脸。

耳下到下巴颏那条线又绷紧了，何修在紧张，紧张到拽着他胳膊那只手都有点发抖。

叶斯有些紧张又好笑地“欸”了一声，何修停住脚，手上一扯把他抡到了墙上。

“靠。”叶斯咬着牙骂，骂完又笑得不行，“你他妈手上能不能有点数，贴海报呢你。”

何修没说话，空洞楼梯间响着两道错杂在一起呼吸声，何修盯了他半天，开口嗓音却有点哑，“什么时候事。”

“什么什么时候事。”叶斯笑着，却有点不好意思，眯了眯眼睛，“说什么呢，本皮卡丘听不懂啊。”

何修盯了他一会，胸膛起伏越发急促。一道刺耳起床铃突然响起，何修突然像是被什么狠狠推了一把似，猛地倾过身子在叶斯嘴上亲了下去。

两人都呼哧带喘地在彼此耳朵边上喘着气，何修咬着叶斯嘴唇，又贴又啃，他能感觉到自己不太温柔，但牛逼哄哄叶神似乎也不需要他温柔，反口就啃了回来。

何修把手搭在叶斯腰上，隔着衬衫布料摸到叶斯裤腰，又往下摸了一把。

“靠。”叶斯屁股被捏到了，感觉自己脸红得要充血，也不甘示弱地疯狂在何修身上搓，逮哪搓哪，一通丧心病狂六亲不认手法。

看看，看看这种学习好，平时装得像个神仙似，结果才亲第一口就捏别人屁股。

不把他浑身搓掉皮都对不起他。

叶斯感觉自己跟何修就像两只小狗在打架，又上手又上嘴，没一个人心里有谱，完全胡来。

他急促地按着何修背，突然听见走廊尽头有几个宿舍门开了，消失好半天沈浪吼道：“温晨！你他妈可算是醒了！出大事了！”

“……”

何修往后退半步，叶斯也松开黏在他身上手，然后两人目光不约而同落在对面嘴唇上。

一模一样通红还有牙印，明显刚经过一场混乱狼狈战斗。

“靠。”叶斯先破了功，笑骂着使劲揉了揉嘴，“你说跟他们说咱俩吃了麻辣火锅他们能信吗”

何修克制地摇摇头，“除非他们脑残。”

“那……”叶斯嘶了一声，看着何修身上那件被揉得皱皱巴巴衬衫，不用低头就知道自己也好不到哪去，叹气道：“那怎么办啊。”

“先去吃冰淇淋吧。”何修深吸一口气，有些犹豫茫然道：“吃完冰淇淋……看看能不能好一点。”

叶斯又乐得差点栽进他怀里。

这会回去送东西约等于找死，何修拉开防火门一条缝，把刚才进来之前两人慌乱中随手扔在走廊地上盆拖进来，叶斯则负责在602群里戳了一下沈浪。

叶斯：浪哥，我陪学神去看脑子了，你等会到防火梯外头把我俩洗脸盆捡回去，还有去上课时也带上我书包啊。

沈浪飞快回复：靠怎么回事学神怎么了！

叶斯用遗憾口吻回复：他柜子里有邪门东西，你跟温晨千万别看，等我们回头细说。

叶斯发完这一条，顺手把群消息屏蔽掉，愉快地吹了一声口哨，“走吧，从防火梯悄悄地下去。”

何修笑着嗯了一声，双手插在裤兜里走两步又停下，等叶斯伸胳膊圈住他脖子，他才继续迈腿。

清晨一晃而过，好像最后一道起床铃就是个分割线，铃响过了，外头就从熹微清晨一下子切换到阳光浓烈上午。俩人一路上都很安静，大太阳下挨在一起很热，但越热就挨得越紧实，谁也不愿意退一步。

这会是上学最高峰，但住校基本都在往食堂去，是跟去教学楼相反方向，走路迎面碰到都是从校门进来走读生。

叶斯懒洋洋地眯着眼睛，“你说今天摊煎饼那大哥能出摊吗”

“难说。”何修笑，“哪来大哥，那岁数都能当你爷爷了。”

“屁。”叶斯撇撇嘴，“还爷爷呢，叫大哥都是给他面子，今天要是不出摊他就是个弟弟。”

何修笑笑没说话，抬手在叶斯胳膊上又揉了揉。俩人走了一会，何修突然低声道：“所以，刚才……”

“嗯”叶斯扭头看他，两张脸贴得太近了，近到叶斯忍不住又有一点紧张。

何修用热烘烘掌心在他后背上贴了贴，“所以我是变成了一个宇宙霹雳无敌牛逼家伙男朋友了吗。”

叶斯看着他睫毛尖轻轻地颤抖着，扬起嘴角，“是啊，那我也做了我那个同类男朋友了”

何修点头，“嗯。”

“男朋友！”叶斯使劲在他肩胛骨上捏了捏，“你好！”

“你好。”何修扬起笑意，又忍不住乐出了声，长叹一声，像是要把这段时间以来莫名其妙和担惊受怕全都叹出来。

“跟梦一样。”何修看着校门口熙熙攘攘学生感慨道。

叶斯圈了圈胳膊，“我也觉得，有点不真实。”

“男朋友。”何修突然飞快说，然后扭过头使劲盯着他。

“哎。”叶斯挑眉，“男朋友”

“是我。”何修耳朵尖又有点红，还是认真地点了头。

两人走了两步，走出校门，又同时笑得不得不停下来，叶斯搂着何修脖子，使劲兜了兜，“真他妈开心啊。”

“我也是。”何修翘着嘴角好像一直就没放下，“我宇宙霹雳无敌巨无霸开心。”

叶斯啪一声拍在他后背上，“可以！会说话了！”

何修又笑了起来。

摊煎饼弟弟没有出摊，俩人在小卖店冰柜里抓了两根冰棍儿，叶斯拿了一根巧克力，何修是草莓，站在围墙旁边一处没人阴凉地方啃。啃了一半叶斯把自己那只伸过去，于是何修便自然而然地把冰棍换过来。

他不知道是不是自己太没见过世面了，在一起后第一次交换冰棍吃，他都感觉胸口砰砰砰地跳个没完，激动得有点吃不出冰棍是什么味儿。

“哎，希望不会胃疼。”叶斯吃了一嘴冰凉，揉了揉肚子，“等会买点面包什么带进去吧，不买热东西，别一冷一热真吃坏了。”

“行。”何修点头，其实他有点想去买个热豆浆喝喝，但叶斯说不吃热那就算了，叶斯说什么都是对。

何修站在那把冰棍吃完，叶斯还剩下最后一口，他偏过头看着叶斯认真吃冰棍侧脸，满心躁动好像又沉静下去一点。

何修忍不住伸手又在叶斯后背上揉了揉，揉着揉着就忍不住又往下捏了一把，在收获叶斯一个瞪眼之后勾起嘴角，“去买面包吧，你吃什么”

“红豆。”叶斯飞快说，“我要两个吧，加两根火腿肠，饿死了。”

何修点点头。从叶斯手上接过吃剩冰棍杆捏在手里，想要找个垃圾桶先扔了。俩人放在裤兜里手机同时响了一声，叶斯随手掏出来看。

“浪哥前两天说出了个新热狗肠挺好吃。”何修扔完垃圾回来说道，“去卖店看看吧，常吃那种都是淀粉，吃了也不饱。”

然而他这句话没有得到回应，叶斯盯着手机表情十分凝重，何修停顿下，“叶斯”

“完了。”叶斯猛地抓住他手往道边跑了两步，刚好有一辆出租车停下，车里学生还没开门，叶斯就一把拉开后门把人拽了下去，吼了一声，“上车！”

何修迅速上车钻进里面，叶斯跳进来一把拉上车门，“师傅，市医院急救门诊，快走！”

“怎么了”何修问道。

叶斯没回他，呼哧带喘地对着空气发愣，何修只好自己掏手机点开消息列表。

是之前过生日小群里沈霏发消息。

“小简被车刮到你们有人能来吗快点市医院急救他我们进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