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斯明死的时候十八岁, 作为一个人，他只是少年, 但作为一个鬼，他身上早已没了所谓的稚嫩和天真, 曲砚山说得对，能成鬼的, 身上带着巨大的怨气, 都不会是什么良善之鬼。

怨气让他们失去了一切关于‘善’的情绪。

如果有人不小心闯入厉鬼的领地，他并不会大发慈悲放过对方，更多的可能是让闯入之人永眠在这里, 就像之前的慕逢一样，如果当时没有微慕少将他带走，他大概就走不了了。

所以穆斯明从来没有想过有一天他会和一个人和睦相处。

他一开始没有对微慕少出手, 不是因为对她另眼相待，而是一种直觉，一种他哪怕出手了也没用的直觉，所以他一直没对她动手，直到他们两个一人一鬼变成了现在这样。

也算是和睦相处了。

这种感觉真是奇怪，倒也不算讨厌。

穆斯明微微抿着唇，没有再和微慕少争论有关于‘偷看她洗澡’这一事, 他说不过她, 也不觉得说过了会产生多么大的愉悦，他和这个人的相处模式本来就是磕磕碰碰甚至算是微慕少强行住在这里和他磨合出来的。

不过这话题一断，两个人就陷入了沉默之中。

半响, 穆斯明幽幽的说：“总之，你以后不要再碰我，还有，如果下次曲砚山再来，你就避开他，除魔师和鬼物一样麻烦。”

这话的意思就是在嫌弃曲砚山了。

鬼物对人类并不是什么好东西，但除魔师也不见得有多么优待，人类沾染了鬼物身上的气息，很容易生病或者招惹上一些其他的东西，除魔师也一样，沾染了除魔师身上的气息，很可能会遭到一些其他东西的攻击，毕竟除魔师不是只除鬼的。

这个世界掩藏在科学之下还有许多不能解释的东西，可以称他们为生命，也可以称之为物体，但总的来说，对于人类都不是什么好东西。

穆斯明只是觉得，微慕少这个女人虽然名字奇怪了点，但他还不算讨厌，勉强也能做个邻居继续下去，如果什么时候微慕少厌倦了与鬼同居的生活，他也会离开，作为一个没什么恶感的人类，他不伤害她。

人类毕竟是和鬼物不一样的，或许一时兴起，对他这种存在起了兴趣，但人毕竟是群居动物，她很快就会发现，这样的生活不是一个人类该有的。

因为她还年轻。

一个年轻的女人，未来有很多种可能，恋爱、生子，乃至很多年之后，她回想起来现在的时光，可能只剩下一个模糊不清的记忆，大概能记得她曾经认识过一个厉鬼，他叫做穆斯明，那已经是很深刻了。

他对于这些没有什么抗拒心理，也不会觉得背叛，只是觉得现在的日子还算没那么寂寞。

微慕少看不出他在想什么，但多少能猜到一点。

少年就是单纯啊，就算做了鬼，也这么容易被人影响到，像她这种内心麻木只剩下对粉丝的爱的人就没这么美好了，虽然觉得他可怜，但她还是要取他一只手，因为美食比感情更重要。

微慕少轻轻叹了一声，压下内心的感慨，对他扬起一个美妙笑容说：“其实我不介意你出现在我浴室的镜子里哦。”

穆斯明：“”

浴室的镜子里

穆斯明木着脸看着眼前女人朝他眨了眨眼，动作甚至有些风流的摸了摸唇角，留给他一个邪魅卷狂的笑，然后脚步缓慢的走进了对面她自己的房间里。

直到房门关闭，他浮在这边，面无表情的看着对面，也没想通微慕少最近是究竟怎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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穆斯明百思不得其解，想了半天也没想通，最后只深深看了眼对面的房门，身体后退消失在走廊里。

微慕少以为之前的话只不过是她随口说的，穆斯明应该不会在意，结果第二天她晚上醒来的时候，站在镜子前刷牙居然真的看见他出现在镜子里。

脸色惨白的俊秀少年默默从镜子里浮现，漆黑的刘海遮住了他有些阴冷的双眼，只能从发丝缝隙里看到一抹幽幽冷光，从镜子里看起来他像是贴着她的背站在她身后一样亲密。

这种场景她并不陌生，但以前那是在走廊的公共洗漱台，而不是在她房间的浴室里。

所以说这孩子真的信了她昨天的说的话，过来偷看她洗澡了

微慕少很是不客气的想了一下，扬起温柔的笑意朝镜子里的穆斯明打招呼：“嗨。”

她一边刷着牙，吐出来的字有些模糊不清。

穆斯明出现在镜子里默默的看着她，也不说话，微慕少慢条斯理刷了许久的牙，终于把嘴里的泡沫洗干净，咕咚咕咚喝了一大口水又吐了出来，拿过旁边的毛巾洗了脸，她这才空出时间和他说话。

“你还真到我镜子里了少年，你觉得我身材怎么样”

穆斯明皱了皱眉，知道她说的什么意思。

微慕少睡前会洗澡，但是他是今天才来她镜子里的，又没有偷看她洗澡。

他皱着眉头声音低哑有些不悦道：“我不知道。”

“哦。”

微慕少梳了梳头发，把一头长发梳顺之后，走到梳妆台前带上了她最爱的翡翠耳坠，然后一边扎头发一边和穆斯明说话。

“你好凶啊。”

穆斯明从她浴室的镜子里转移到她的梳妆镜里，依然皱着眉头，有些生硬的放软了声音，显得没那么阴冷了。

他似乎有些不逞道：“我没凶你。”

微慕少把头发扎好之后，左右照了两下，显得完美无缺之后才放下了梳子，她看着镜子唇角露出微微宠溺的弧度。

声音更是如大提琴般骤然低沉磁性了几分：“没关系，在我的面前，小明可以凶凶的。”

当然，被她宠溺的小明并没有露出受宠若惊的表情来，他眉宇间的森冷更重了几分，还多了一点点的忧虑。

“你”穆斯明努力措着词：“你最近是不是看了什么奇怪的东西”

他想起了那本字符扭曲他一个字都看不懂的《爱与少年》。</p>

难道是这本书影响了她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