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五章(1 / 2)

“这我还真不知晓。”林初道。

这一路上她都是在马车里, 只知道随行的有三千精兵, 别的燕明戈并未同她说。

“姐姐你同我说这些是”林初话说一半, 就是想看王夫人会怎么答。

燕明戈对这大昭是没有兴趣的,这一点林初比任何人都清楚。

燕明戈带着五万精兵南下, 她首先想到的就是燕明戈这是在自保。

毕竟新帝召他全家进京, 燕明戈若是没有什么准备,仅仅凭着对帝王的一腔忠心进京, 万一有什么变故,到时候说什么都晚了。

毕竟这世上, 忠心并不是什么可靠的保障。

王夫人叹了一口气“你们家的难处我家夫君也清楚, 他最是钦佩燕将军的, 但是陛下派他前去接你们来这京中, 燕将军却不声不响的一并带了五万精兵过来这我家那位在陛下面前也不好交差啊。”

林初后知后觉反应过来, 这些日子在路上,王大人时常邀燕明戈饮酒, 钦佩燕明戈是一方面, 另一方面是想让他撤兵。

显然王大人的方法并不管用, 所以他的夫人才急着过来劝说林初了。

王大人一家的难处林初也能够理解, 为帝王做事, 谁不是头上悬着一把大刀的。

林初便道“我一个妇道人家也不懂这么多, 等夫君从宫宴中回来, 我会同夫君说道说道的。”

王夫人看了林初一会儿道“妹妹,姐姐就跟你说句大实话吧,如今天下大定, 这半壁江山都是燕将军为陛下打下的,陛下便是有收揽兵权的心思,也不会是这时候。天底下这么多双眼睛看着呢,陛下刚登上帝位,总不能在这时候落人口实。”

“燕将军这时候带兵盘踞在京城城外,反倒不利于燕将军的名声,陛下是铁定不会动燕家的,反而会高官厚禄待着燕将军。这些本都是燕将军半生戎马应得的,可有了这带兵南下一出,今后若是被人提起,难保不会有人说燕将军这是居功自傲,威胁今上。贤名得来不易,可若是有一丁点污名,都能叫人说成一团墨来。”

“你是个明事理的,该说的我都说了,怎么想,还是看你们。”王夫人说这番话,颇有些语重心长的味道。

林初点头“姐姐和王大人为我夫妇二人考虑得这般周到,我这心中,甚是感激,晚些时候会同相公提这事的。”

这话有几分客气的成分,但王夫人依然乐得合不拢嘴。二人又说了些其他的,到午饭时间的时候,林初想留王夫人用饭,被王夫人推脱了。

王夫人走后,林初才问了荆禾关于城外那五万精兵的事。

“主子也是怕夫人知道了忧心,这才没告诉您。”荆禾道。

如今燕明戈带兵南下怕是整个京城都知道了,再说这些也于事无补。

林初叹了一口气“他瞒着我,你也就跟着瞒我,若不是王夫人今日同我说这事,我至今还被蒙在鼓里”

荆禾听出林初话里有几分恼意,连忙跪下“夫人息怒”

“你这是做什么,快起来”林初一见荆禾跪下,心里更不好受,荆禾几次舍命救她,她也从没把荆禾当做下人看待。

“夫人莫生婢子的气”荆禾也不是个会说话的,一时间有些语无伦次。

林初知道荆禾毕竟曾是燕明戈的私兵,对燕明戈的命令,始终是无条件服从。

她叹道“我没生你的气,只是树大招风,相公此举,只怕会让朝中一些大臣又有话可说了。”

朝堂上的事,她便是有心,也无从插手。

平心而论,燕明戈此举,狂虽狂了些,但日后他只镇守西北,又不跟朝中大臣打多少交道,他们便是把燕明戈说得再不堪,除非敢带兵打上西北,否则也只敢在背后逞些口舌之快了。

想通这点,林初倒也没那么苦恼。

荆禾去厨房传膳,仅林初一人吃,上的菜竟然也足足有一百多道。

看着满满一长桌的菜肴,林初是真惊着了,她问荆禾“没跟厨房说只做一个人的饭吗”

“一早就通知了厨房的。”荆禾回道。

毕竟只是临时让她借住的驿站,林初也不好说人家厨房太过铺张浪费,只让驿站的管事把一些菜肴撤下去,说自己吃不了这么多。

驿站的管事笑起来眯得瞧不见眼,对林初道“燕夫人不必拘谨,驿站里的席面都是先帝在时就定下的。这席面在一些达官贵人家中也是再普遍不过的。”

这话乍一听恭敬,但细细一想,就有几分嘲笑林初小地方来的意思。

在达官贵人家中再普遍不过,在林初这儿却成了铺张浪费,岂不是可笑。

“那这些菜肴吃不完怎么处理”林初问。

“一些主子没动过的,下人们会吃掉,吃不完自然给那些收泔水的。”管事不知为何林初问这个,如实答道。

这驿站里的下人,个个养得白白胖胖,一看就是衣食无忧的,甚至比普通人家的少爷小姐过得还好。

跟那些没有经受过战乱之苦的人,说再多也是无用的。

林初没再跟驿站的管事多说,让他下去。

那些菜肴,她选了几个自己比较有胃口的,余下的就让荆禾拿下去给随行的护卫们吃了。

宫宴一直持续到很晚,等林初听到驿站外响起车辙声音的时候,她已经趴在桌子上打了个盹儿。

“荆禾,是相公回来了吗”荆禾揉了揉惺忪的睡眼,迷迷糊糊抬起头来。

“是主子回来了。”荆禾声音有几分异样。

林初一听是燕明戈回来,睡意顿时少了一半,也没发现荆禾的异常,起身就要前去迎燕明戈。

荆禾却一反常态的拦着她“夫人,主子喝醉了,您先回房等着吧,让宋拓他们帮主子收拾。”

“那他得喝了多少啊”林初担心燕明戈,顿时什么都顾不上了,披风都没来得及系就往楼下跑去。

看到扶着燕明戈走进门是个弱柳扶风的女人时,林初脸都绿了。

她视线往宋拓他们身上一扫“相公喝醉了,你们不知道扶着吗”

宋拓一个大汉,面对这样的场面,也是颇为尴尬。

他挠挠头,十分为难道“夫人,这”

“你就是我燕哥哥的妻没见燕哥哥喝醉了吗不让厨房煮醒酒汤,也不差人把燕哥哥扶回房间,反倒是在下人面前摆主母的架子,你知不知道,你这一切殊荣,都是我燕哥哥给你的,丫鬟上位的果然是不知好歹”

宋拓一句话没说完就叫扶着燕明戈的女子打断。

这说话的难听程度,叫荆禾宋拓都齐齐变了脸色。

宋拓显然对这女子有几分忌惮“江小姐慎言,这是燕家主母,不是你能这般说道的。”

“燕家主母当年若不是那遭变故,燕哥哥的妻子应当是我姐姐她算什么东西”女子尖锐道。

这句话已经让林初完全冷了脸色。

荆禾早就气得浑身发抖,几步上前一耳光就扇了上去,“哪来的贱婢,我家夫人也是你这贱婢能诋毁的”

女子被这一耳光打得毫无防备,她还扶着燕明戈,身形一个趔趄,险些让醉得不省人事的燕明戈一并跌倒,好在宋拓及时扶住了燕明戈。

他回头冲荆禾喝道“荆禾,住手”

荆禾冷冷瞪了宋拓一眼“你就是这么看着主子的”

宋拓被荆禾瞪得莫名其妙,他道“这是燕家的表小姐”

“主子在关外这些年,从来没什么表小姐找上门来,便是有,也是打的一肚子算盘,夫人陪着主子一步步走到今天,看到燕家又发达了,那些八竿子都打不着的酸臭亲戚又蛆虫一般凑上来了她敢这般诋毁夫人,我管她是什么小姐照打不误”

宋拓被荆禾训得无言以对。

荆禾那一巴掌手劲儿可不小,江晚月的半边脸瞬间就高高肿起来了,她满眼怨恨看着林初“你倒是养出了一条好狗你心肠这般狠毒,我燕哥哥知道吗”

林初都快被这小姑娘气笑了。

也是这时,她才仔细打量了这姑娘一眼,看着年岁不大,只有十四五岁的样子,五官轮廓跟江晚雪十分像,林初就说怎么看着有些眼熟呢。

她站在楼梯上居高临下打量这姑娘一眼,眼底是时光和阅历积攒下来的高贵和傲气“这是哪个勾栏院里出来的姑娘,性子够泼辣。”

她似笑非笑看了宋拓一眼“相公喝醉了,先让相公去沐浴,让厨房把醒酒汤熬着。”

宋拓被林初那个眼神看的后背一凉,半扶办拖着燕明戈去了净房。

“你说谁是勾栏院里出来的呢”江晚月像是被踩到了痛脚,尖利大叫,她穿的这身衣衫,的确不是良家女子会穿的。

见宋拓扶着燕明戈离开,她又想跟上去“你们带我燕哥哥去哪儿”

荆禾刷的拔出自己腰间的佩剑,冷冷盯着撒泼的江晚月。

荆禾身形跟男子不相上下,手持利剑一脸凶相,还是挺吓人的,江晚月先是被荆禾镇住,想到荆禾到底不敢拿自己怎么样,便愈发猖狂了起来“你敢拿剑指着我好啊,你在我身上动一道口子试试我是陛下赏给燕哥哥的,你敢动我,就是藐视君上”

林初冷笑“都说人要脸,树要皮,姑娘你这脸皮堪比城墙,打仗时没去军中实在是可惜了。”

她这一番话让围观的侍女都嗤笑起来。

江晚月又急又气“你这女人怎么这般恶毒真该让燕哥哥看看你这幅嘴脸”

林初眸色愈冷了几分,嘴角勾起一丝冷峭的笑意“那倒是要叫你失望了,我夫君每日见的,都是我这幅嘴脸。”

“你你不要脸”江晚雪怒火中烧,想到什么就骂什么。

话语之难听,叫荆禾都恨不得撕了她那张嘴。

林初倒是没见怎么动怒,只风轻云淡对荆禾道“这小姑娘既然不会说话,那就别再说话了,把她舌头拔了吧。”

驿站里燕府的下人显然都是向着林初的,江晚月这才觉得怕,装腔作势道“燕哥哥知道了不会叫你好过的”

林初一手撑在木质楼梯的栏杆上,嗓音幽幽“他会不会让我好过,这还难说。但我知道,你接下来不会太好过。荆禾,这张脸我看着也厌烦得很,划到叫我看不出原样来吧。”

“是,夫人”荆禾道。

江晚月看着荆禾就要落到自己脸上的刀子,惊恐大叫一声,最后白眼一翻晕了过去。

荆禾用刀背在她脸上拍了拍,江晚月也毫无动静,荆禾才冲林初道“夫人,她晕过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