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2章心意渐通(2 / 2)

他背后便是冷着脸的罗浮春。

那些人见了罗浮春,立即讪了脸。

罗浮春气恼道“背后造谣中伤我师父,还欺负我师弟,你们若是光明磊落,就跟我去师父面前,说个分”

那些人情知不妙,马上作鸟兽状散开,徒留罗浮春一人在原地生闷气。

桑落久早就认出他的身份来了。

尽管这是他第一次见到罗浮春。

他身量高大,佩青铜单剑,虽着普通的道服,暗纹却是风陵独有的云纹,腰牌乃是青玉所制,定是山中重要弟子,且他的五官极正,正义凛然得有些傻气。

师父说,你师兄长得又俊又傻,气质出挑得紧,你要是见到他,一准儿能认出他来。

果然,师父所言不虚,他的确很好认。

因此,桑落久在看到他也进了酒肆打酒后,便根本不阻拦这些人的胡言乱语,只诱着他们把话越说越过分。

罗浮春是做完了封如故交予他的事情,路上听说师父新收了个师弟,于是到了山脚下,想打些师父素日爱喝的酒,再买些见面礼给小师弟,没想到会听到这些污耳朵的话。

他余怒未消,还不忘安抚师弟“他们没有对你动手吧”

桑落久摇一摇头,软声道“没有。师兄好。”

罗浮春马上被师兄两个字酥倒,怒气荡然无存“啊,好。那个,师兄给你买点儿什么吧”

桑落久推拒道“不用的。”

罗浮春“什么不用啊。你是我师弟,我就该对你好,不管你喜欢什么,师兄都给你。”

桑落久笑弯了眼睛“那,好吧。”

那日,罗浮春为他买了一个剑穗,还买了一个糖人。

二人同上山去,一路上,罗浮春神情兴奋,问着自家师弟的种种事情。桑落久小口抿着那味道过度甜腻的糖人,专注地望着他师兄英俊的侧颜,想着他刚才一脚将人踹倒的粗暴模样,感兴趣地挑起了眉。

从娘死后,这是第一次有人这样护着自己。

从那时起,桑落久就对罗浮春起了一点别样的心思。

而他桑落久想要的,还从没有拿不到手的。

于是,日复一日,他若有似无地敲打着罗浮春迟钝的心防,敲一敲后,便抽身而退,不强求,也强求不来。

时至今日,桑落久也不敢肯定,他是否会应自己的门。

师兄弟二人捧着老板的赠礼,回了油坊巷他们的二进小院去了。

进入小院后,他们遇到了换回寻常装扮的如一。

桑落久主动与他招呼“如一居士,我与师兄回来了。床的事情,我们办妥了。”

如一“嗯”一声“无需铺张,我与你们师父不过逢场作戏,简单办过就是。”

“那可不行,假戏也得做真,才能骗得那女鬼咬饵呢。况且,这是师父的亲事,怎么样也不能马虎了。”罗浮春耿直地将手捧的匣子往前一送,“店家人好,还送了些饰物给师父和您,要摆在屋中吗”

如一耳中听得“师父的亲事”一话,心里没来由地一甜,脱口道“有劳。”

送走罗浮春与桑落久,如一坐在石凳上,继续低头看书,手却不自觉探到胸口位置,握紧了胸前的衣服。

那里隐隐闪烁着淡青色的字微光。

这试情玉近来越发猖獗了,在封如故不在眼前的时候也不知羞耻地亮个不休,夏日里又难免穿得薄透些,那光亮得他无心读书,还激得他一颗心紧绷发痒,叫他时时想着、念着那个名字。

而他现在惦念的那个人,刚刚午休起来,点了一袋烟,在他清凉的葡萄架下乘一架摇椅,捧一盏冰葡萄,优哉游哉地消夏。

这时候,海净刚把客栈里的东西打点好,送了只小匣子过来,见了封如故,便迎上来“云中君,这是您的东西,小僧替您送来啦。”

封如故看这匣子眼生“这不是我的啊。”

“那或许是端容君的”海净道,“这匣子是在您们的房中找到的,我问过老板,这非是他们屋里的东西。”

封如故用烟枪撩开锁舌,挑起匣盖。

看见那柄梳子时,他心脏微微一跳,烟枪往后一撤,匣盖应声落下。

封如故“行,就先放在这里吧。”

海净不知匣中玄虚,躬身告退。

待他走后,封如故重开匣盖,同时扬声对屋里道“师兄小海净送了个匣子来,说是在你我客栈房间中找到的。是谁送的”

在房内刚想小睡一会儿的常伯宁闻声,停顿了好大一会儿。

而此时,封如故将玉梳拿起,翻了个面,看到了后面的“千金春宵”一句,同样愕然。

结发同心,以梳为礼。

这是一件心意珍贵得有些超出封如故承受能力的礼物,叫他的心也跟着柔软了下来。

房内的常伯宁抱着枕头,想起了自己在客栈中做过的那个无缘无故的、有关避火图的绮梦,心中不免怅然。

但他还是乖乖说了实话“如一送来的。”

封如故将梳子放回原处,伸手在丝绒软垫下摸索一番,果然扯出了一小册绘有彩画的绢帛,翻开第一页,便是两名俊俏男子卧倒在床、倒浇红烛之态,看得封如故脸皮一红,笑骂一声,将绢册胡乱藏于身上,捧匣起身。

他突然很想去见见如一。

他四处寻觅如一,没能寻着,反倒在他们的新房里寻到了好几样堂而皇之地摆出来的虎狼之物。

而罗浮春与桑落久两兄弟在其间忙碌打扫,丝毫不以为怪。

封如故拉住了桑落久,指点着那几样玩意儿“这些东西摆在这里作甚”

桑落久态度极其自然道“是如一居士让摆的。”

封如故张望四周,一颗原本沸腾的心渐渐平静下来。

罗浮春凑过来,问“师父不喜欢吗不然我们把这些撤下”

“行行行,叫他摆。他喜欢就行。”封如故笑道,“他脸皮太薄,若告诉他这是什么,非叫他羞得一脖子吊死不可。”

说罢,他便在罗浮春诧异不解的目光下,转身出屋。

封如故收了心思,抚一抚手中匣子,不打算去多嘴问他了。

他原是不懂啊。

没有什么特殊的心意,只是他不懂而已。

封如故离开新房,走出几步,却猛然驻下了足来,眼中流露出了淡淡的不可思议之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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