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日磾的记性很好,霍三重复了三遍,他就已经记住了,将乘法口诀抄写在纸张之上,揣进怀里,他先是让仆妇给他泡了一壶茶,然后才打开那个本子,瞅了霍三写的狗爬一样的字踌躇良久,这才开始动笔。
“子曰:“泰伯,其可谓至德也已矣。三以天下让,民无得而称焉……
子曰:“恭而无礼则劳,慎而无礼则葸,勇而无礼则乱,直而无礼则绞。君子笃于亲,则民兴于仁,故旧不遗,则民不偷……
曾子有疾,孟敬子问之。曾子言曰:“鸟之将死,其鸣也哀;人之将死,其言也善。君子所贵乎道者三:动容貌,斯远暴慢……”
不知不觉的金日磾将‘鸟之将死,其鸣也哀;人之将死,其言也善。’这句话抄写了满满一张纸。
他的心痛的厉害,他还记得那个潜入上林苑的匈奴猛士在中毒之后对他说的话。
“北海风冷,匈奴已无美人……北海荒僻,匈奴已无新子降生……北海夜长……匈奴人已经等不到天亮……”
金日磾的眼睛酸涩的厉害,泪水哗哗的往下淌,濡湿面前的纸张,他用手抹一下眼泪,却在纸张上弄出大团的墨渍。
他重重的在胸口擂了两拳,那阵噬心的疼痛才慢慢消散。
“抄文章痛苦吧”
霍三圆滚滚的脑袋从窗外探进来,同情的看着泪流满面的金日磾。
金日磾用袖子擦拭一下眼泪点头道:“我讨厌抄写。”
霍三学着大人的模样忧愁的道:“霍光师兄说过,我们不但要把贤人的话抄下来,还要背下来,最后要烂熟于心……他,他快要从西南回来了,等到他回来,我们要是还不会背,他会弄死我们的……”
金日磾挤出一个笑脸道:“他在吓唬你。”
霍三的脑袋摇的跟拨浪鼓一般,恐惧的道:“我小叔没跟我们开玩笑,他用手扭断了一只鸡的脖子,还说等他回来,我们的学问没长进,他就拗断我们的脖子,跟拗断那只鸡脖子一样。
他还把那只鸡用泥巴裹了,烤熟了让我们吃下去……”
金日磾笑道:“夜郎国没有灭掉,他回不来。”
霍三惊恐的道:“你被他骗了,夜郎国的人被他杀光了,还放了一把火,我耶耶说大火把天都映红了,他马上就要回来了,真的,不骗你。”
金日磾楞了一下,他不怀疑霍三话语的真实性,这些话出自霍去病,可信度太高了。
这说明,接下来,汉家皇帝就要对付南越国了,等今年处理完风雨飘摇的南越国,接下来,就轮到匈奴人了。
金日磾恨不得立刻赶回草原与将要到来的霍去病,云琅等人厮杀一个天昏地暗……
可是,脑子里总有一个冷静的声音在不断地对他说——匈奴人就要完蛋了……
“子曰:“凤鸟不至,河不出图,吾已矣夫!”
金日磾在纸上抄下这段话之后又陷入了沉思……凤凰没有飞来了,黄河中也不出现八卦图了,我这一生也就这样到头了吧!
匈奴人的翅膀已经被刘彻折断了,他又有卫青,霍去病这样的强弓硬弩,匈奴也就该这样了吧!
抄写完毕课业,太阳已经西斜了。
霍三欢天喜地的拿走了课业,金日磾却感到非常的疲惫,喝了很多茶水也振奋不了精神,就趴在桌子上小憩片刻。
披着甲胄的霍光从门外走进来,金日磾正要开口说话,却被霍光按住了头颅,狞笑着切下了他的脑袋。
金日磾的脑袋在地上弹跳了两下问道:“你为何杀我”
霍光大笑道:“不杀死你身上匈奴的魂魄,我大汉如何能让你安居”
“我已经是汉人了!”金日磾的脑袋继续争辩。
霍光探手从他没有了脑袋的身体里拽出一颗还在动弹的心脏大笑道:“我还是请小师娘给你换一颗汉人的心吧!”
“匈奴人的心跟汉人的心没有区别!“
霍光笑道:“有区别,有区别,你能感受的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