奥古斯特成功地打入了敌方内部, 按照惯例，回国后的次日是让球员们调整时差放松身心的休息日，在第三日时, 与苏舟一起, 奥古斯特来到了国乒队的训练馆，他先是去了陈清凡的办公室, 在确定了手中的这份临时拟定的合同并没有什么问题后，便利落地签下了自己的名字。根据之前协商的结果, 奥古斯特的任务并不算重，他的工作量只是刚刚到达了及格线，毕竟他的主要目的是近距离观察苏舟，而不是真的要给中国队当陪练。

即使已经退役了, 奥古斯特仍然是许多球员的偶像，在所有乒乓球爱好者的眼中, 这个男人的存在本身就是一曲永不落幕的神话, 依旧活跃着的传奇, 这代表了什么呢即使有着陈教练的事先通知，他们心中的激动与兴奋也是压根就压不住啊

当奥古斯特的身影出现在训练场的大门口时，整片训练场的气氛都有了一瞬间的凝固, 就像是随时可能爆发的高压喷锅。不时活跃在国际赛场上的球员们还算淡定, 先不说是否交过手, 至少他们也曾多次和奥古斯特擦肩而过过嘛, 大家努力不激动, 打个招呼微笑一下营业两句就完事了；小球员们其实也还算矜持，毕竟这可是他们的主场，即使再崇拜对方也不能丢了我们国乒队的气度是吧，装作不经意地走到对方身边, 压抑着激动打个招呼，看时机合适再要个签名，这也就足够了。

训练场的另一头，注视着大门口处的喧嚣一幕，谭泽敏锐地察觉到了有哪里不对，准确的说，在昨天下午时，当他看到了陈教练发在微信群里的消息时，他就觉得有点不对劲了。比起队内的其他球员，他和牧锐两人对奥古斯特都不算陌生，虽然他的英语依旧是咳咳咳咳，但是现在这不是有牧锐了嘛牧锐可比苏舟好用多了，苏舟也就是中英流利德语皮毛而已，牧锐那可是中文英文西班牙语加泰罗尼亚语葡萄牙语流利，还要再加上略其懂实一不二止的法语，并且就连意语和德语也会点皮毛呢

这些年里，在中国队内，逐渐由牧锐担当起了没有一丝废话重音的同声传译，正因如此，当奥古斯特与苏舟并不避讳地说些什么的时候，谭泽也不至于只能微笑营业却一头懵逼，谭泽可是很清楚奥古斯特对于去他国当陪练这件事是完全不感兴趣的，所以这是突然来干吗的

事出反常必有妖，谭泽摸摸下巴，突然招招手，把一周不见的苏小舟招呼到自己的跟前，数米之外，苏舟左看看没人，右看看也没人，他诧异地地指指自己，见谭泽仍在催他，才快速小跑到了谭泽的面前。

“我说苏小舟啊，”谭泽一把将苏舟圈在了怀里，与他悄咪咪地咬起了耳朵，“门口的那个是怎么回事世界第一先生终于缺钱了吗他不是很烦当陪练吗这是要干吗”

啊这

苏舟眨眨眼“他想我了呀”

呸，听你瞎扯

苏舟就挠挠脸“就他其实是来找铮哥的，铮哥这不是在集训嘛，就先跑到我这儿来了，他虽然对当陪练不感兴趣，不过他喜欢观察下一代的小球员呀，不然他干什么这么热衷于去各个平台当点评解说呢他现在嘛就是闲着也是闲着，我跟你说，daddy签的陪练合同可轻松了，就是来摸鱼的，陪练为辅，观察为主，就是来看我们打球的”

出于对奥古斯特的了解，谭泽还不至于问出什么太过可笑的间谍论，他犹疑地盯盯苏舟，再看看大门口，觉得上述的逻辑因果链其实也没毛病，事出反常是反常，但其实也不是什么大事，大家伙就打个球，还能出什么大事

这时，忽然有个人，目标明确地朝着大门口走去，这路径笔直，怎么看都像是冲着奥古斯特去的。

嚯，怎么是这人。向着大门口，谭泽抬抬下巴“看，那边是怎么回事”

苏舟顺着谭泽示意的方向看过去，只见牧锐和奥古斯特正面对着面，两人已经站到了一起。

耳边传来了谭泽惊讶的声音“他们两个原来也有私交吗”

不，理应是认识却没有太多私交的。

苏舟失声了两秒，他努力地操纵着他的喉咙，将那突然梗在其中的硬物咽了下去。

“我不太清楚呀，”苏舟听到了自己的声音，口吻轻快而又好奇，“要不，等会你自己去问问他好了”

“久违”牧锐走到了奥古斯特的身前，也不知道是出于什么心思大概是队内的不少人都会英语和略懂德语的缘故吧牧锐特地用上了他并不算太熟练的意大利语，他也知道奥古斯特会使用一些简单的意语。

乍眼看去，牧锐此刻的姿态可算不上友好，他穿着早已换好的运动背心与短裤，半抬起的右臂线条匀称而流畅，薄薄的肌肉紧实地覆盖着骨骼，站姿散漫而随意，却在一举一动间都充满了蓄势待发的力量，他直视着奥古斯特，用大拇指指了指身后的训练场“打一场吧”

不等奥古斯特答应，他又说“打一场之后，赛后复盘也来一场”

本已升到口边的拒绝被奥古斯特收了回去，他顿了顿，注视着这个将头发剃的极短的中国球员，他当然是很熟悉牧锐的，在双打与单打中截然不同的球风，那种与中国乒坛格格不入的自然与野性，这种兼并了风平浪静的海面与潜伏其下的汹涌波涛的气质，还有这种说话的口吻，正如苏舟曾经对他说过的那样，牧锐这个球员，总是用着一种已经做出了决定的口吻去进行询问，问句宛如陈述，而这种口吻的询问，本身就算不上是通常意义上的友好。

两人对视了数秒。

奥古斯特忽然比了一个口型罗德里格斯

牧锐点了头。

这时，奥古斯特才发现，那根向后指去的大拇指，与其说是指着身后的球台训练场，不如说是指着苏舟。

“哦哦”远处，看着已经向球台走去的两人，谭泽恍然大悟，“牧锐这是去约战了我一直以为他是所有球员中对沃尔夫最不感兴趣的那一个了，原来不是吗”

似乎不是呢，苏舟顿时舒心了不少，他刚才还在想，既然尤利安都能给奥古斯特打电话了，那么，有没有可能，罗德也关心过度地与牧锐说了什么但是如果只是约战的话

苏舟煞有其事，谨慎道“嗯，大概他也想换换口味吧就是那什么，失去了之后才知道他有多好什么的”

谭泽“”

谭泽“你最近是不是总有点色色的”

“没有没有，”苏舟谦虚道，“只是今早的小米粥很好喝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