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国-生病(1 / 2)

“单打是我跟你”

又是训练结束的一晚, 国家队的训练基地处于帝都的郊外,与嘈杂的市区隔绝,晚间八点,年满二十二岁的球员们纷纷开车离去, 不满二十二岁的球员们也有着各自的小圈子。

回到宿舍的路途很静。

风是热的, 炎热的夏日似乎让内心也变得躁动起来, 哪怕只是做着行走这样简单的行为, 苏舟的鼻尖与额头也溢出了汗水。

他扳着手指算着“单打就两个, 我跟你, 报名双打的就两组, 赢的是刘捷他们那组, 所以就是参赛球员四人,到时候,我跟你一间房,刘队他们一间房”

“舅陈教练会不会跟着一起去还是个未知数, 加上来回的飞机,以及提前抵达西班牙和赛后停留的一、两天,这一去就有十多天唔, 快两周。”

两周,十四天, 对于现阶段的乒坛而言,让陈清凡离开两周,实在是有些不现实。

“看看教练要怎么安排吧。”比起苏舟的忧心算计,谭泽看的很开, 反过来宽慰有些小焦躁的小年轻,“陈教练会处理好的,既然帮不上忙,你就少操点心吧。”

少操点心

苏舟烦闷的提着脚下的石子,一颗两颗三颗

心情不好的苏舟话有点少,擅长读空气的小队长也没有没话找话。

两人走到了球员宿舍,上了楼,色泽相同的门扉鳞次而立,两人站在门前。

闷了一路,苏舟终于开了口“方法是有啦”他接着数分钟之前的对话继续说,“现代的科技这么发达,远程操作的方式不少,而且在这种上面还重视盯着的初步阶段,半个月的时间,也不怕舅舅不在就压不住场子,国内又出什么幺蛾子我就是怕舅舅累着,今天散场后,我走的最晚,他咳嗽了好几声,这种酷暑的日子,感冒最难治了”一旦抱怨开来,苏舟便忍不住的倒起了苦水。

陈清凡拼起来有多拼,苏舟远比任何一个人都更有发言权,甚至比他的亲妈陈清荷还有发言权。

如果说他的世界的舅舅能活活把自己累病,就算打死了蒸蒸,粥粥也不信,但是换到这个世界

宿舍门前,苏舟低声说个不停。

单手拽着球包,后背抵上泛凉的墙壁,谭泽是一个很好的听众。

眼前的大男孩,正在闷闷不乐的喋喋不休。

听着听着,一天下来,积攒在谭泽眼底的倦意,竟然在不知不觉中被一丝一丝的揉化了。

这样的苏舟,让谭泽禁不住的想起了他的弟弟。

当他终于做出了“再回国家队”的决定后提着行李,离开家的那天,他的弟弟也是用着这样的口吻,似埋怨又似恼怒,唠唠叨叨的说个不停。

懂得为他人担忧的孩子,总是讨人喜欢的。

絮絮叨叨的,苏舟大概说了两分钟。

最后一句是“说到底,还是现在太缺人手了,舅舅是真的忙也是不得不忙啊”

苏舟说完了。

走廊便也瞬间寂静下来了。

静了数秒,苏舟犹疑的打量着谭泽“谭泽同学,你不说点什么”

“你这是说完了”后背离开了墙壁,谭泽提了下滑落的球包,换了个站立的姿势。

是的,说完了。苏舟点头。

“说完了”腔调带着些许的懒意,尾音上翘又将音拖长,“就回去睡觉吧。”捂嘴打了个哈欠,谭泽的一只手跨过了苏舟的肩膀,捏了把他带着些许汗意的后颈,又顺势向上,揉上了那团毛绒绒的黑发,“你不嫌困,我还想睡了呢。”

被揉毛的粥粥“”

粥粥说了这么多你就这么冷淡的吗

小队长就是这么冷淡。

“先管好你自己吧。”又压了一把苏舟的头,谭泽转身将钥匙插入了孔中,拧转门把的同时,他回头看了苏舟一眼,“苏小舟,你今天打了几个喷嚏咳嗽了几次了”

“我”

啊欠

啊欠

啊欠欠

苏舟极为配合,谭泽话音刚落,喷嚏连打了三个。

一只脚迈入屋内的谭泽“”收回那只入了房内的腿,“苏舟同学。”谭泽抽着嘴角,“你是故意的吗”

“我不是我没有这只是巧合”揉了揉泛红的鼻尖,苏舟下意识的否认三连,随即又皱起眉,有些干巴巴的说,“谭泽,你别咒我啊”

隔日清晨,精神颓靡的躺在床上,苏舟在心里把小队长骂了个半死

乌鸦嘴

咒人精

好的不灵坏的灵

真的是要气死粥粥了

看看这都把粥粥给气糊了

“三十八度六。”匆匆赶来的陈清凡脸色不好,看着新鲜出炉的一碗热乎粥,只感到一阵由衷的头痛,“怎么说发烧就发烧了,有预兆吗”

站在一旁的谭泽“”

摇头,摇头,当然没预兆,只能摇头。

今早,他惯例的用苏舟给他的钥匙打开了苏舟的宿舍大门,来到苏舟的卧室门前,进行以爱为名的清晨叫起服务。

他高歌一曲啊。

他礼貌敲门啊。

都没有得到回应。

公寓的门是锁着的,但是各自房间的门却不会锁。

“苏舟”高歌无效,敲门不应,叫人不回,小队长拧上门把,“我进来了”小队长推门而入。

然后

隔壁小苏变成了火炉小苏,烫的几乎快要烧糊了

谭泽“”

谭泽傻了。

傻了之后,第一反应“”慢着,这难道是他的错吗

半个小时后。

被灌了退烧药的苏舟蔫嗒嗒的躺在床上,喉咙痛的厉害,半点也不想说话“我还好”他有气无力的说,感觉没有那一处的皮肤不是烫的,但是在热的难受的同时,又觉得有些由内到外的冷,反正就是没精神又不好受。

精神不好的人往往容易脑子不好,禁不住的,苏舟扯住了坐在床头的陈清凡的袖子,半耷拉着眼皮,可怜兮兮的望着对方“还有两周十天,足够养好病了,舅舅,你不能不让我去西班牙站,你知道我一向好的很快的,名单也已经递交上去了,你可不能反悔言而无信啊如果你那样做了,以后我会在所有的菜里加上香菜,我会把香菇弄成粉末偷偷加到你喝的水里,鸡蛋都给你弄成还有着蛋液的五成熟,做任何东西都要加半包糖齁死你,还有,你卧室里脱下来的衣服,我”

为了自家外甥操碎了心却猝不及防被揭老底的陈教练“”

陈清凡立马捂住了苏舟的嘴巴心疼怜惜的心思瞬间飞到了九天之外

舅舅心累成疾。

说什么烧糊了的胡话呢没看到谭泽还在旁边吗

陈清凡简直都不想去看在他身后的谭泽在这一刻到底是在用着什么样的眼神在望着他了。

你烧糊了没尊严,他这个当教练的还不要脸吗

陈清凡黑了脸。

身后,谭泽眼神游移,全当自己并不存在。

教练不爱吃香菜讨厌吃香菇不喜欢吃半成熟的鸡蛋不爱吃甜的貌似卧室卫生有待参考并且自理能力可能堪忧而苏小舟果然是居家必备小能手什么的

他当然是什么也不知道的啊

身体是自己的,生病是身体的,别人再担心也并无作用。

无论是陈清凡还是谭泽,都有着属于各自的工作以及训练任务。

眼见集体热身的时间就要到了,陈清凡又嘱咐了几句,教练远比球员忙,陈清凡先一步离开了宿舍。

卧室内,谭泽蹲在床头,一眨不眨的盯着加了病弱buff的小队友。

“你还不走啊”苏舟有气无力的瞪着他,“你这个罪魁祸首”带着些去不掉的鼻音,他努力超凶的说。

“诶”谭泽的表情在一瞬间变的极有意思,他伸出手,戳了下苏舟烫烫的脸颊,“好可怜啊,苏小舟。”他反倒是笑了起来,“你怎么这么可怜啊。”

“谭泽”苏舟胸口一痛,气的,“你还是人吗”

“从物种上来说,我们俩是相同的”谭泽不是人的话,苏舟当然也不是啊谭泽特别耐心的哄着他眼中的粥三岁,“好了好了,别仗着生病就闹脾气啊,睡吧睡吧,全当是服务国乒队和中国球迷了”戳脸捏发加哄睡,谭泽玩了好一会,见再不走的话,就连“跑”也来不及了,才不得不遗憾的撑住膝盖站了起来,“好好睡吧。”他不再玩笑,浑厚有力的声线变得格外轻哑,“两周的时间,很足够了,早点养好病,咱们才好一起去西班牙啊。”

说着,谭泽勾了下苏舟的小指“拉钩了啊苏小舟,快点给我好起来啊,懂不懂的”

对此。

幼稚的粥粥撑着精神,厌弃的表示拉钩上吊一百年不许变的行为简直是幼稚极了

还有,这一切到底是谁的错啊

“解锁新外号的乌鸦嘴谭泽同学。”怕谭泽迟到,苏舟也开始赶人了,“你快走吧,别迟到了。”

迟到两个字最为实在,谭泽“唔”了声,又半蹲下身探出手,试了一下苏舟的额头温度。

啧。

“那我中午过来看你。”收回了手,谭泽撑膝站了起来,“睡吧,苏舟,做个好梦。”

带门落锁,脚步声渐去渐远。

本就精神萎靡,一旦没了人,苏舟完全撑不住,几乎是十秒入睡。

睡中无梦,身体与意识一并陷入了宁静的安眠。

再度有了意识时,似乎是微睁的眼皮,在朦胧之中,看到了什么晃动的黑影。

“舅舅吗”张开口,声音不算哑,但是喉咙特别痛。

黑影靠拢了过来,没应。

“谭泽”苏舟下意识的又道。

身边的床垫陷了下去。

苏舟难受的闭了闭眼,沉了两秒,又再度睁开。

那团黑影的真容,终于变得清晰了起来。

愕然与惊讶的情绪让黑色的瞳孔慢慢收缩,苏舟怔了好一会,终于叫对了身边人的名字。

“铮哥。”这是一个意料之外的人,迟缓的思维让苏舟顿了好几秒,确认了这的确不是他睡迷糊产生的幻觉后,才又接着说了下去,“你怎么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