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都乒乓球国家队训练总基地。
今天的训练提前结束了, 并不是因为今天是星期六,而是因为欧洲国家与亚洲国家的时差问题。
每一场巡回赛的时间安排都是大同小异的,第一场14决赛于瑞典时间的上午十点钟开始,换算成中国时间, 便是下午的四点整。
根据国乒队的时间安排, 由于周六的上午没有训练, 下午的训练将由日常的三点钟提早到两点钟开始, 持续到晚间的五点三十分, 没有额外的加训时间。
从事任何一项职业都需要劳逸结合, 职业运动员也是如此, 周六的训练为何存在不是为了精进某种技术, 而是为了让球员们的身体保持在一个相对活跃的状态,换句话说,同样是“训练”,和工作日的五天相比, 周六的这几个小时,可谓是国乒队球员的放松玩耍时间。
加上有着陈清凡的早先提醒,尽管训练馆内的有“乒乒乓乓”声又快又重极有劲道、从未断绝, 国乒队球员的心思却都已飞到了遥远的欧洲瑞典,基本都不在训练上了。
由于今日的情况特殊, 这个星期六的训练改为从下午的两点钟开始,于三点二十分结束。
下午三点四十五分,球员宿舍顶层。
没有任何人请假,国乒队的男队球员聚集一堂。
陈清凡把顶楼会议室的钥匙交给了苏舟, 苏舟与谭泽是来的最早的一批。
谭泽扯着苏舟,坐到了前排的位置。
身旁,谭泽低着头哼着小调,不知道在给谁发着短信,苏舟闲的无聊,趴在桌子上,黑色的眼珠子转啊转啊转,头朝着门的方向。
早来有早来的奇妙。
比如观察人类什么的
门外,脚步声零零碎碎、愈听愈近。
近到了极致,脚步声的主人便也踏入了屋内。
“哟谭泽,苏舟,你们先到了啊”
“你们来的这么早啊”
“我就说吧,谭泽肯定是跟苏舟一块先来了。”
“”
“”
身影陆续,方才空荡的房间逐渐被人气占满。
浓郁的鼻音“唔”了数声,苏舟懒洋洋的趴在桌子上,掀掀手腕,对每个人招了下手。
在心中,却是下意识的数了起来。
一个人不对,他和谭泽已经在了,所以是三个人四个人五个人
数到最后
嗯十二个人。
齐了。
数完了最后一个,只剩总教练姗姗来迟,苏舟转了下头,额间压在了紧实温热的小臂上,双眼正对着大理石铺成的地面。
十二个了
国乒队内,谭泽不是来的最晚的一个。
在他刚来的时候,加上他,国乒队一队总共只有九个人。
来了谭泽,九个人变成了十个人。
这一个月内,舅舅又找来了两名球员,目前一队内正式球员有十二名。
还是缺人呐。
太少了。
通常来说,国乒队内的一队球员大概有二十名,主力球员通常有六人,现在
一队球员有十二人,主力球员
他、谭泽、刘捷吧。
如果让苏舟来做出判断,即使客观理智的舍弃掉上辈子的“有色眼镜”,这十二个人里面,去掉主力球员的三人,剩下的九个人中,有四个人的水平非常勉强。
哪怕放在二队中实力佼佼,在一队中却只是在及格线左右徘徊罢了。
而且更让苏舟心肌绞痛的一件事是
他、的、大、海、捞、金、计、划、不、容、乐、观,一、开、始、就、险、阻、重、重、啊
事情的发展是这样的。
最开始的大半个月,苏舟媒每天都被操练的要死不活,有好几天甚至是被谭泽半背着走的,完全分不出精力再去搞他的旅行粥粥集邮大计。
而且,小队长超级坏。
粥粥好不容易能仗着体力透支之由去压着小队长。
小队长的身体很诚实,嘴巴不听话。
夜色深正,临近八点,回宿舍的路上,他摸了把淋浴后清爽松软的粥头黑发。
“瞧瞧你,怎么累的跟死狗似的,要不要汪一声来听听”
苏舟无精打采蔫蔫的
“喵呜”
谭泽“再叫一声”
苏舟“汪”
谭泽“继续”
苏舟“滚”
谭泽“”哇真好玩
看得出来,苏舟是真的累了,也是,苏舟的那份训练计划,看着就吓人,要不是知道陈教练绝对不能害他,他还以为这是要把苏舟给排挤出队了。
这样想着,再看看身边少年人眼皮耷拉的模样,夕阳之下,谭泽的眼睛被渲染上了柔和的红。
他或许是应该对这个小他六岁的小后辈说一声“谢谢”的。
最初的时候,他拒绝了回到国家队的邀请,那完全是一种下意识的判断,无法解释,也没有理由,这是他看到那封邀请邮件后的第一反应,虽然谭泽浑身上下的每一个细胞。都在刺耳的大叫着他想要回到国家队的祈愿。
可能还是有心理障碍了吧
谭泽很颓很丧的想。
他甚至有点害怕起了别人的目光,如果回到国家队,其他人会怎么看他
可惜啊、曾经那么厉害、缺了年华最好的三年啊、当初被排挤出队的啊、是不是早都废了啊、现在回来太晚了吧、泯然众人矣了吧
这些无用可笑的杂乱念想,疯狂的充斥着他的大脑,直到他拖着行李、站在了球员宿舍门前的那一刻,他的身体仍然被这些念想所拖累着钥匙插入孔中,他的手却没有做出拧转的动作。
打开了这扇门,再次入住之后
就代表他真的回来了啊。
就代表他真的回来了吗
然后,苏舟就出现了。
以那么一种热情张扬到完全无法忽视的姿态,强硬也柔和的把谭泽再度拉回了国家队中。
这个小子或许是没意识到他自己做了什么吧
毕竟隔壁小苏好像对谁都是这么一副爽快亲昵的态度
许多个夜晚,双手枕在脑后,躺在宿舍的单人床上,谭泽的脑中想着住在他隔壁的那个人。
即使没了苏舟,一旦训练上来了,他也会渐渐适应、然后“新生”的吧。
然而苏舟加快了这个有些痛苦的“适应期”,单从这一点来说,谭泽觉得,他还是得对苏舟说一声“谢谢”的。
不过把“感谢”这样的词挂在口头上就太没意思了,他可以做一点别的,比如所谓的清晨叫醒服务,让苏舟的早饭可以吃的细嚼慢咽
这样想着,谭泽不由又转头看了苏舟一眼。
眼皮耷拉的像是快睡着了。
他忍不住道“喂,别睡啊。”
浓浓的鼻音传来“唔”
两只手都空不出来,谭泽只能撞了下苏舟的脑袋,用自己的脑袋。
“再睡我就唱歌了啊”
苏舟小声嘟囔了句什么。
谭泽没听清。
那已然熟悉的声线含糊不清道“你认真唱歌挺好听的,别故意跑调我好累啊,xi隔壁老谭,拖拖我嘛,等会到楼下我会自己上去的,明天帮你打饭好不好”
谭泽不由砸了咂嘴。
只有这种时候,才觉得苏舟确实是一个未成年的大男孩。
这样想着,谭泽提了把搭在他脖颈上的手臂,拖着这只死猫继续往宿舍走。
“行吧,你说什么就是什么,明天的午饭我要那份牛肉的。
苏舟这么累是应该的。
特训之所以被称为特训,就是因为特训是建立在球员目前的身体极限上,让他们超越极限的训练。
苏舟的身体素质很好,过去的足球生涯,让他在各方面的身体数据远超同龄人。
然而还是不够。
初来国家队的头三天,苏舟的训练量不大,那是因为有专人在检测整合他的身体数据,以做出最最适合他、可以帮助他有所提高又不会负担过量的训练计划。
待这些人整合完毕
地狱般的训练,从第四天开始。
硬要说的话,好像也没有什么闻所未闻的新型训练方式。
就是跑到极限跑跑跑
手臂拉物拉拉拉
冲刺滑步冲冲冲
等等等等的硬性常规训练。
却也是最最基础、最苦最累的活计。
提高是没有捷径的,即使是最最天赋异禀的天才,也不存在什么一步登天的说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