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3·天赋(1 / 2)

“我该叫你蒙筠, 还是叫你师姐”

这是苏漾看着讯问室的蒙筠时说的第一句话。

蒙筠抬头了,看着苏漾,目光有些闪动。

苏漾拉开椅子, 坐在许沁身旁, 没有丝毫心理障碍地吐出了一个称呼“师姐。”

“我以为”蒙筠抿抿唇,歪着脑袋看着苏漾, 目光好奇, 同时带着浓浓的审视,“我以为正直的苏警官, 不会为了破案就出卖自己的良心,你叫我师姐, 良心不会痛吗”

苏漾平静地回应着蒙筠近乎挑衅的问题“我能问问为什么你会觉得我叫你师姐就会良心不安吗”

蒙筠一时语塞,半晌才开口道“我犯了不少事, 不然”她晃了晃自己铐在椅子上的手腕,“你们铐我干什么”

“那跟我叫你师姐矛盾吗”苏漾淡定地看着她, “我们师出同门,你入门比我早,年纪比我长, 不叫师姐叫什么”

“师出同门”蒙筠就像是听见什么笑话一般,从许沁的视角上看去, 就像个小姑娘毫无预兆地捧腹大笑, 像是听见了什么笑话一般,“师出同门你这样你老师知道吗”

“苏警官啊,苏警官。”蒙筠笑得差点背过气去, “我都不知道老狐狸还能教出小白兔的,真是有意思有意思。”

苏漾没有作声,就这样看着,等着蒙筠笑够了才开口“老师说的,你是他最有天赋的学生,我叫你师姐也和你犯了多少事没有关系。”

蒙筠挑起眉梢,告诉自己,苏漾说的每一个字都不可信,但随后她坚定的想法动摇了,苏漾说

“你救了老师,这就足够了。”

许沁看看蒙筠,看看苏漾,此刻的两人都没有说话,就连脸上的表情似乎全都收了起来。

空气似乎都凝滞了,良久蒙筠先低下了头“你还是太天真了。”

“我相信我自己的眼睛。”苏漾指了指自己的双目,“老师还活着,健康硬朗,这就足够了。”

蒙筠扯起了自己的嘴角,抬头满脸的困惑“你为什么总是这么天真,你就没有思考过为什么我会知道煤气要泄露不过算了,就跟你当初也没想过于信东就是个靶子一样。”

苏漾挑起眉梢“靶子”

蒙筠似乎受不了了,她止不住蹭蹭冒起的火气“你还不懂吗当年于信东只不过是个幌子,被扔出来做卒子的,也是那个人想太多了,挖了那么多陷阱故布了那么多疑阵,你根本没往下追查。但是当年老师查了,如今你那个师兄也查了。”

蒙筠说的苏漾不是不知道,但是她这样点了出来,苏漾品出了别样的意味,他在许沁惊讶的目光下开口道“多谢。”

“谢”蒙筠一脸受够了的表情,“谢我什么苏漾,你能不能别犯蠢你犯的蠢是要其他人承担代价的”

“谢你心理咨询室的时候提醒了我。”苏漾回想着大半年前初遇,“我现在明白了,你对我说那些是想激怒我,想提醒我去查当年的那件事对吧”

蒙筠别开脑袋“但是似乎你没想明白,你那师兄却想明白了。”

“其实我知道当年的事没有那么简单。”苏漾摇摇头,“单凭几张照片不至于让我毕不了业,就算保不了博我还能考别的学校。”

“呦,知道这么多呢不容易。”蒙筠讥诮地回了一句,听得许沁心里挺搓火,好好说话不会吗怎么一开口就火星子直蹿

“我知道当年的事于信东背后还有人,虽然我不知道是谁,但我知道以他一个人的力量做不到,也不可能拥有足够撼动学院院长的利益,他只是那个冒头的人。”

“你知道我怎么没看出来”蒙筠撇撇嘴,“说实话,你要说你不知道,那我看不上你的脑子,但你要说你知道,我看不上你这个人。”

“你不明白,我在乎的不是有人害我。”苏漾笑了,摇摇头,“我只是觉得心寒,让我无心抗争的不是命运,是人性。”

苏漾抬起手,伸开手掌“人性就像蛛丝,看不见摸不着,可真当蛛网将你缠住,你虽然能够挣脱但却觉得心寒,觉得厌恶。”

“我想过一死了之。”这是苏漾第一次直白地面对当年的自己,哪怕是对师兄他也不曾如此坦诚相见过,“当照片散布出去后,曾经仰慕的目光都变成了讥诮,曾经友好的同学都变成了陌路,曾经夸过我的老师都觉得我这辈子就毁了。包括我的父母,你也许一辈子都不能明白,当所有人都站在你对立面的时候你尚有可能不是孤独的,但当你的父母也站在你的对立面时,你就像是与全世界作对了。”

蒙筠沉默了,沉默之后她彻底愤怒了“你是没断奶的孩子吗为了这样的父母断送自己的性命”

“难道不是吗所有人都告诉你,父母会无条件爱着你,不管是亲密无间的亲子关系,还是严厉有序的亲子关系,所有人都会告诉你,不管他们的爱说不说得出口,但如果世界上只剩一个人爱着你,那这个人一定是你的父母。”苏漾挑起一抹和蒙筠相似的讥诮表情,“如果当有一天父母都说你错了,都说你是他们的耻辱时,你真的还能坚持自己没有错吗”

蒙筠沉默了,就连许沁也都陷入了沉思,虽然她不曾遇见过这样的问题,但她也不禁扪心自问,如果有一天就连她的父母都毫无回旋余地地说自己错了,她真的还能坚持那个选择吗

苏漾喝了一口水,平息了一下自己的情绪,但喝了这口水后他握着矿泉水瓶的指尖还是在颤抖着。

蒙筠看在了眼里,重重地闭上了眼睛,苏漾说的她怎么可能不懂呢母亲的冷眼,继父的不屑,妹妹的傲慢,她说她不在意,但她知道这是她永远的心病,哪怕这些人死了,哪怕她死了,她都可能带着这个病长眠。

“后来呢”蒙筠吐出了一口浊气,“后来你怎么走出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