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付小人, 可能需要玩心计讲技巧, 互相挖坑彼此套路, 然后勉勉强强达成挖坑与套路之外的一致。

但对付君子，那便是完全不同的另外一种套路——你应该做的是把所有的事情都给君子和盘托出，不隐瞒不欺骗, 让君子对你的问题有了相对比较透彻的认识，这才有可能与你达成一致。

而风少阳苏微也好，赵公明云霄也罢，那都是很明显的君子。

秃毛啾无疑很清楚这一点, 所以才把自己知道的都说了并且把姿态摆到了最低，虽然得到这几个人的谅解是不太可能了, 但这几个人至少不至于反反手再把它丢去喂虫子。

至于真打它一顿

别闹了，它说的可是“你要是实在生气的话就打两下泄愤好了”。

换句话说, 泄愤泄愤, 你泄愤完了这事儿就算是过去了哟。

——那当然是不能这么轻易放过你的：）

于是, 苏微只翻了一个巨大的白眼，抬手给它丢了只虫子，心烦道：“你且吃着，我还不至于在这个时候欺负你。”

秃毛啾苦日子过太久了，这时也不挑虫子的种类和口感，嫩嫩的鸟喙仿佛吹毛立断的利剑，直接啄开了那只虫子坚硬的外壳, 笃笃笃地吃了几口之后, 身上的毛色略略鲜亮了些。

然后可怜得不行地开口卖萌：“真的好久没有吃到这样子的灵气了, 微微你是好人……”

苏微拒绝和它产生这种风格的交流，强行凶巴巴的说：“给你吃就吃，吃完了我们说正事。”

秃毛啾确实是饿狠了，听得这么句话那叫一个如奉纶音，直接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小鸡啄米般笃笃笃哒哒哒地磕着，得有它身体十倍大的虫子都成功在十分钟内吃了个干净。

然后，打了个巨满足的嗝儿：“还有啥正事儿啊，饱暖思那啥，我想睡觉了……”

“睡什么睡。”苏微一个白眼翻了过去，“我问你，你到底知不知道虫子后面到底是谁，是大道的话咱们也别弄那些有的没的了，各自等死吧……”

“不会是大道。”睡觉的要求被拒绝了，秃毛鸡也不在意，只直接懒懒散散趴在了会议桌上，慢吞吞的说，“大道无形，大道至公，大道无情，它只是天地之间运行的规则，不可能作为一个实际存在的意识来操控虫族的。”

苏微露出一个怀疑的表情：“真的可它又是对你不满，又是给你灵气断绝天道消散的卦象，这还没有意识么”

“没有，它就是按照规则计算之后对我的评价比较负面而已，拟人化讲才叫不满。”秃毛啾懒哒哒地开口，“你知道的呀，来历越大的东西想有灵智就越是不容易。譬如东皇钟是到太一身死道消的那一刻才略略有了点自己的意识，黄中李那样的天地灵物更是直到枯萎都没有半点有过意识的痕迹，这些小物件都如此，何况来历最大的大道呢”

苏微撇撇嘴，用眼神示意了一下秃毛啾本啾——

你的来历总是比东皇钟和黄中李高贵的吧，你在黄中李死的时候还能附身在一把玉如意上去看灵脉呢，这怎么解释。

“我不一样。”秃毛啾苦笑，“我和鸿钧合道之后，得了鸿钧不少好处，很早很早就有了朦朦胧胧的感觉，这一点便是别处天地的天道做不到的。”

当然，成也因它，败也因它，这点朦胧的意识让天道本能地抗拒那些强大的存在，再进一步发生了那么多悲剧收场的量劫……那是旁的事了，无需多提。

这说得通，苏微暂且信了。

见着小姐姐的神色略有缓和，秃毛啾便继续说：“我如今已经不执掌天地了，要问我虫族后面是谁，我也只能说一说自己的揣测。那些虫子这些年来疯了一样的在各个星球找我的踪迹，一旦发现了有半点我的气息便悄悄大军压境，一口一口啃到找到我为止，和我仿佛有仇，从这一点来看仿佛是一个线索……”

说到这，露出个苦笑：“可是你知道的呀，但凡是个从远古时代活下来的大能，谁不是和我有深仇大恨呢以‘和我仿佛有仇’的标准来揣测虫族后面是谁……咱们掰着手指头数，从老子元始通天到接引准提女娲，还有什么镇元子玄冥老祖鲲鹏昊天瑶池，谁没受过我的气谁和我还没点仇”

……

……

……

半晌，苏微捂着脸，痛苦地开口：“您也知道啊。”

秃毛啾萌萌哒地眨巴眨巴眼睛，没接话。

#因为事实就是这个样子，实在是没什么不好承认的呀#

╮╭

“怎么也不会是老师。”天道自己都自黑完了，实在是没有再黑他的空间，云霄心里也是无奈，但总得给老师洗洗白，“一个教化天下万千生灵的圣人，做不出那种把虫子派出来以星球为单位毁灭世界的事情。”

赵公明也道：“老师也没必要这么做，他想毁灭世界的话动诛仙剑就完了，做什么要用这种水磨工夫”

秃毛啾好说话得很，直接来了个小鸡啄米式点头：“我没有怀疑通天的意思，我只是单纯的说了一下通天和我有仇……”

好的，因为再次收到了兄妹俩的怒目而视，考虑到兄妹俩的心情，秃毛啾决定闭嘴。

“任何一个圣人都不太可能吧。”风少阳摊手，“说得像是哪个圣人没有抬手之间就毁天灭地的能力一样。要是我有鸿蒙紫气，我也能毁灭洪荒试试看的。”

秃毛啾对圣人们各自有啥能耐的了解肯定远胜太一啊：“那是你，接引准提就不行。并且他们还养了只见什么啃什么的蚊道人……”

没见过蚊道人的风少阳&苏微：

知道蚊道人做了什么的赵公明&云霄：！！！

整个会议室内，瞬间因为赵公明和云霄的愤怒，变得杀气四溢起来。

搞得苏微忍不住撸了撸自己手上的鸡皮疙瘩，小声问云霄：“怎么了”

云霄一直是个温柔的仙女，身上的气质也一直都相当中正平和，唯有此次，看上去简直负能量爆炸。

她恨恨把龟灵被准提打成原形镇住不动，放出蚊道人来一口一口吃掉了龟灵身上所有血肉精血，仿佛凌迟的事情说了出来。

苏微本就想象力丰富，想想那个场景都有点手脚冰凉后背发寒。

风少阳听了这事儿也是头皮有些发麻，第一反应便是苏微也在听，她肯定也在害怕，直接就伸出手去握苏微。

干燥而温暖的手覆盖在自己手上，还用力捏了捏自己的手心。

苏微懵然转头看风少阳，对上一双坚定眼眸之后才寻回了自己的神识。

她听到风少阳给自己的温柔传音：“不怕，我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