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第四章(2 / 2)

不疾不徐,不卑不亢,声音清平柔和,言语之间未曾过多指责,皆是善意的提点,让众人不得不信服,也不敢再追问。

听这小娘子意思,她家里人似乎都不比她弱,却不一定个个有她的好脾气,回头真惹了事,怕是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小关虽然年轻气盛,却也不是个傻的,于是神色也就缓和了不少:“是关某莽撞,自当履行诺言,姑娘十日之后来取弓吧。”

“关师傅好气度,小女子这厢先谢过了。”

说罢便在众人千百种目光的注视下朝城西走去了。

回碧水寨是要朝东走的。

莫沧沧此番为了省这么些钱,不得不出了这么一个风头,编了这么一堆胡话,她自己是爽了,过瘾了,但是到底不好给寨子惹上麻烦,于是只能七绕八绕地回去,不让人察觉她的行踪。

虽然那些人被她一唬,根本没人敢跟上来,毕竟谁也不想惹上她口中霸王再世的一家子。

唯有武器铺对面的茶楼里,一个抱着剑的男子低声问道:“殿下,可需属下跟上去查探一二。”

这小娘子颇有些意思,若真如她所说有这么个武学世家,能为殿下所用,必是不小的助力。

然而他口中的殿下却看着百步之外的一株枯木,淡淡道:“不用。”

莫沧沧了却一桩事,心里美滋滋的,一把普通的一百二十斤重弓,市价得近十两银子,如今省了这十两,她便可以添置一些其他东西。

最简单低等的文房四宝得来一套,虽说崽崽们学写字一根树杈一块土地就可以解决,但是她还是需要一套纸笔,方便记账和规划管理。

松软暖和的被褥得定做一套,寨子里其他人虽说穷,但是以前日子好过的时候倒也都留下了好被褥,每年弹一弹,冬天倒也应付得过去。

但是她只有一套旧被褥,她倒不是矫情嫌弃不干净,就是长时间压箱底,格外冷硬,最近阴雨连连,又受了潮,夜里常常冻得无法入睡,再这样下去,她怕是年纪轻轻就要风湿了。

然后又顺道逛了一圈集市,问了小鸡崽、蚕宝宝和作物种子的价格后就悠哉悠哉地绕回寨子了。

天神谷虽名谷,却是座深山险峰,被清江支流一劈为二,断得整齐突兀,要去谷底还得从清江绕过去。

山寨建在西边山峰的峰顶,要绕过山路,穿过密林,挤过峡缝,通过瀑布洞,弯弯绕绕,才能寻到门路,若非熟悉之人一不留神就会迷失在深山里,而深山里皆是些让人不寒而栗的玩意儿。

莫沧沧当时一日跟着涂旦走五趟,走了好几日才记下来路。

这地儿还真是一夫当关万夫莫开了,别说开了,外人来门都找不着,当年老寨主能寻到这么块地方,也是能耐。

涂旦他们每每说到老寨主神色也皆是敬重。

碧水寨建立于昭安二年,当时西南亲王叛乱,战火四起,直直打到了天神谷附近,渝州中州越州三州交战,混乱不堪。

一个百户不想自己人打自己人,就带着手下的兵逃了,按大楚律法逃兵当斩,于是这一去注定不能回头,索性躲进外界传闻神秘诡谲的天神谷,修屋建房,开山垦田,建了碧水寨。

起初是贫苦的,后来在老寨主的带领下,日子倒也过得有模有样,因为那两年,洪灾刚过,战火又起,没吃没住朝不保夕的流民甚多,老寨主就作主收留了一批孤儿,有男有女,寨子里倒也过起了男耕女织自给自足的日子。

而捡孩子回来养也成了山寨的优良传统。

老寨主德高望重,心地宽厚,又会主事,是以虽说是一群黑户建了山寨,但也算得一个小桃源,从不下山扰民。

直至两年前老寨主逝世,管心儿这么个小女娃娃被推上了寨主之位,寨里没了主心骨,生了叛乱,那些人卷走了钱银,杀光了牲畜家禽,去谷那头建了东寨。

这边寨里的生产便供应不上了,又都是逃兵流民,一群黑户,出了山也不能从事生产,才穷成了如今这般模样。

平常时节都还好,可以靠山吃山,但到了冬天,山上冷得不像样,着实寻不到吃的,又没有存粮,不得不下山偷些红薯。

而莫沧沧此次做这把弓,也是为了趁天还没彻底冻起来,进深山打些大型食肉动物,囤做过冬的补给,其他的生产还得等开了春再说。

她与他们处了这些日子,也算是明白了,但凡有些脑子心计的人都已经叛出去了,剩下的都是些憨厚老实的或者老弱病残的,傻归傻了些,却都不是坏人,外界传言的那些个穷凶极恶的土匪基本上也是东寨那边的人。

于是涂旦一求,管心儿又抱着她的腿哭唧唧地蹭来蹭去,她也就心软了。

左右她也不知道自己是谁,也没有户籍引文,无处可去,无法从事生产,既然自己的钱能救他们的命,又能给自己寻个自在的没有约束的落脚处,不用被抓回去嫁自己不想嫁的人,然后生二胎,也算是机缘。

而她既然接手了这个山寨,必然不会只想苟且偷生,她有山有水有地有人,自然要发挥新世纪人类的智慧带领他们发家致富奔小康,解决幼儿教育问题,青年择业问题,中年单身问题,再想办法给他们整个户籍,把黑道合法化。

合法化之后再产业化,然后自己成为大地主和大包工头,看着小麻瓜们马不停蹄地给自己挣钱,自己只需要负责貌美如花,包养美男。

这样的日子,才有盼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