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王……你……你怎么……”原本对着宁濯漓不可一世的鬼物，在看到顾苧的一瞬间突然变成了孙子。

“魍。”顾苧嘴里吐出一个字, 听在鬼物的耳朵里却如同惊蛰炸雷。“当初我不该留下你的。”

她低下头, 看着怀中眉头紧锁的人, 紧了紧手臂, 低声的念叨着，“不该, 不该的……”

没人看见顾苧是如何动手, 但随着顾苧的低语，在她周围聚集的那些身上带着狰狞可怖红色斑块的鬼物的身前，突然浮现出一道道的鬼纹。

下一刻, 那纹路闪动着亮色，就像是烙印一般, 以熔融之势一点一点的纹在了鬼物的身上, 两相接触时刻发出嘶嘶的声音与黑气，那群带着斑块的鬼物顿时一个个弓成了虾米, 发出一阵阵尖锐的嘶鸣。

当真是鬼哭狼嚎。

能口吐人言的魍确实要比那些带着红色斑块的怪物要厉害不少, 但它也只是堪堪躲开了那道追着他打过去的一道道鬼纹。

“你竟然……竟然为一个人……屠戮同族！”魍咆哮着，一张大嘴咧到了耳根，他显得气急败坏，义愤填膺, 就仿佛自己是个正义的使者，站在道德的制高点上审判着罪臣。“我们……同根同源……你这样做……算什么鬼……又算什么王！”

“你知道你为什么会这里满嘴的仁义道德大放厥词么”顾苧冷笑：“因为你打不过我。你知道我为什么在这听你放屁么因为我有绝对的实力将你秒杀。”

顾苧眸色更深，黑色的瞳底是一抹残忍的暗红，“作为弱者的时候满口的仁义礼智信, 作为强者欺凌宁濯漓的时候，你怎么不讲道德了既然你要恃强凌弱，既然阴界从来都是以实力为尊，那么现在才争取话语权，魍，你不觉得晚了点么”

魍心里那点小九九被顾苧一语道破，想不到这位年纪轻轻的，看起来人畜无害的鬼王，竟是如此通透，如此心智，这些把戏竟然完全骗不过她。

这下看来，想用激将法逃得生路是不可能的了。魍心想，他看着顾苧，又看看她怀里的宁濯漓，突然开口，“王……你要抹杀我么那……为什么不动手呢”

“你身后……算计小宁的人，是谁。”顾苧逼问。

“原来如此。我……说呢。”魍发出“咯咯”的鬼笑，突然，他的身上突然燃起了一簇簇幽幽鬼火，魍对着顾苧，“王，你……杀不了我……”

魍鬼气凝成的躯体在幽绿的鬼焰中痛苦的颤抖，看不清五官的脸上却让人觉得此时此刻他在大笑，兴奋又洋洋自得。

鬼王说要杀了他，可她终究是做不到了，他宁可自燃魂火也不让王如愿。他想看顾苧想要审问他却不能得到任何的愤怒，想看顾苧看到他选择自杀的时候气急败坏的表情。可顾苧只是冷冷的看了他一眼，便转过了身。

她怀中的人，传来一声痛苦的呻/吟。

魍觉得愤怒，不甘，他没想到王对于自己的行为，对于这场用灰飞烟灭来诠释的表演，竟是……视而不见。

无喜无悲，无怨无怒，甚至没有一点情绪波动，只是无尽的冷漠。

能成鬼王……果然都是……残忍又冷血啊……魍想。

可就在最后一刻，他却见到，顾苧身上竟然也燃起了鬼焰！

“鬼饲！”看着顾苧的背影，魍拼命的想要惊声尖叫，可却已经发不出任何声音……

宁濯漓被冷汗淋湿了衣襟，她在剧痛中清醒，模模糊糊的感觉自己正被人抱在怀中。但那怀抱并不温暖，甚至让她觉得寒冷，彻骨的寒。宁濯漓不舒服的哼哼，挣扎着想要逃离，却听到了一个温柔的声音。

“小宁……你还好么”

“顾苧！”宁濯漓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她下意识的哭着喊了一声。

“顾苧是你么！顾苧！我好疼……我好疼啊顾苧……”宁濯漓死死揪住顾苧的前襟，几乎要把她的衣服扯烂，她哆嗦着，的眼泪控制不住的往外涌，阴毒入体，宁濯漓脑子里只有无尽的眩晕和生不如死的强烈痛楚，她苦苦哀求，“顾苧……你杀了我吧……我好疼……我真的好疼……求求你……杀了我……我不想再疼了……我不想了……”

顾苧看着怀里的人痛的浑身颤抖，却手足无措，她把阴气死气排开，在周身制造出一片小小的干净空间，可宁濯漓体质极阴，离了本命玉佩的庇护又被魍折磨，此刻她的阳火已经极为黯淡，身上有阴毒入体，甚至让人觉得此人下一刻就要在痛苦中魂归天外了。

“顾苧！”宁濯漓还在无意识的叫着顾苧的名字，声音凄凉无助而又绝望。顾苧眸子闪了闪，却没有一滴泪水，随着宁濯漓的声音，顾苧身体的某处也随着痛的无以复加，她咬咬牙，做出了一个决定。

一股柔和的青焰在一片死寂的黑暗之中幽幽亮起，像是一盏指引迷途的灯。

随着这抹青焰幽幽燃起，宁濯漓觉得顾苧的怀抱不再冰冷，她就像被人放进了温暖的泉眼之中，温柔的暖意沁润着肌肤，将那些阴冷逼仄的恶寒一点点从宁濯漓魂魄之中抹除干净。

痛苦瞬间减轻了很多，宁濯漓呼吸渐渐变得平稳了下来，那青焰就像燃料，不断的为宁濯漓的阳火里增添着生机。

顾苧脸色苍白，却始终带着柔柔的笑意。

宁濯漓睁开眼睛的时候，看到的人是顾苧。

一定是梦。</p>

宁濯漓秒下了结论，再不怀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