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一章(2 / 2)

七芒星 木瓜黄 5928 字 1个月前

肖珩抬手扯了扯领带。

耳边依旧是各种官方发言。

“我们展望未来,迎接未来”

“国际化人才培养是我们发展至关重要的一环”

发言结束。

主持人低头快速瞟一眼演讲稿,又对着话筒说“接下来我们有请,正在进行医疗ai项目开发的新秀编程师,肖珩先生”

肖珩起身。

台下掌声如潮。

音浪唱片公司,会议室里。

唐建东拿着陆延递过来的几张纸看了会儿,他们专辑筹备得差不多了已经,主打歌录完觉得某些地方还不够到位,于是要求陆延改改歌,重新录。

唐建东点头“这改完之后比上一版好多了。”

“我也觉得。”

“上一版前奏一上来就开得太大了,高潮部分就不容易出效果。”

“你说得对。”

“嗯,你”唐建东说到这,感觉不对劲。

合作下来他对这人也有了些了解,平时陆延哪会那么乖巧,他抬头,果然看到陆延在开小差,于是把纸拍在桌上质问“你小子没有在听我说话”

陆延坐在唐建东对面,翘着腿刷微博。

他在搜这届研讨会的关键词,指望能在刷到的相关信息里看到某个人的影子。

相关信息还真有。

一条花痴博。

网友啊啊啊啊啊被师兄强行拽过来,本来对这届研讨会不报希望都准备好偷偷补觉,那个姓肖的男人一上台我瞌睡都跑了在这个全员秃头的行业里,这种神仙颜值是真实存在的吗

陆延给他点了个赞。

“在听,”陆延继续敷衍,“我跟你想法一样。”

“”

唐建东怒吼“一样什么一样我刚才说了什么话你给老子复述一遍”

陆延确实有听,但分心的时候听得内容不全,于是边自己瞎脑补边说“你说虽然上一版也很好,但是这一版更好。”

唐建东“老子没说过。”

唐建东缓了会儿又说“行了,赶紧去录歌。”

等陆延几人在录音室里把需要重录的部分录完,调音师调完音,唐建东顺手把碟刻了出来。

陆延走之前收到一个cd盒。

很简陋的盒子,全透明,毫无设计感。这张未经包装的碟,是vent乐队签约后即将发行的第一张专辑最原始的面貌。

v团不是第一次出专辑。

然而所有人捧着它,激动地不知该作何反应。

李振“这碟下周会上市”不是在下城区某不知名小音像店里。

大炮也跟着傻愣愣地说“会被很多人看到”

许烨张张嘴“这真是我们的”

虽然没人猜得准专辑销量怎么样、发行之后能不能大卖,听众会不会认可,陆延将它拿在手里的这一刻却觉得心定了。

陆延事后回想,还能想起他在这天听到的很多声音。

有录音棚里的声音。

黄旭和江耀明在微信群里唠嗑,聊自己最近的工作的声音,他语气稀松平常,甚至还能贱嗖嗖地跟李振开玩笑,聊到最后突然沉默着感叹一句“真好”。

“你们没放弃真好。”

以及作为忠实粉丝的酒吧老板“你们乐队那个超话,我攒积分有没有用什么叫打榜你们专辑出了到时候要在哪打榜”

最后是肖珩迎着路灯走过来,站定在他面前,喊的一声“延延。”

天色渐暗,可能是前些天刚下过雨的缘故,这晚夜空里绚烂的繁星星比其他任何时候都亮。

“怎么在这等着。”

陆延在天台遥遥望见肖珩下公交车,这才下楼接他,坐在出入门边上坐着等肖珩回来等了不到半分钟,他推门进去,指指楼上说“刚在天台上看见你了,就顺道下来一趟。今天伟哥和蓝姐下厨,做了一桌菜,上去吃点”

肖珩问“他们什么时候搬”

陆延“估计也就这两天。”

肖珩上去的时候伟哥已经把自己灌得差不多了,拉着蓝姐说自己当年考警校落榜的事“哥跟你说,那是一个夏天”

陆延提醒他“哥你刚才已经说过一遍了。”

伟哥“我、我说了吗”伟哥脸颊泛红,眼神迷茫,又问,“小蓝,我刚才说过了”

蓝姐只笑不语。

伟哥的倾诉欲来得快去得也快,下一口酒下去哪儿还记得自己上一秒在说些什么,没过多久又开启新话题“延弟,弹嗝,弹首歌听听。”

张小辉“哥,你又来了。”

伟哥“好久没听你弹琴了,你、你那吉他呢。”

张小辉“哥你现在不清醒。”

伟哥没撑到陆延下去拿琴,便睡了过去。

陆延却听得有些手痒。

他这阵子实在太忙,摸琴摸得比往日少,训练量也有所下降。伟哥不说还好,一说他还真挺想弹几首。

等饭局散伙,肖珩回屋洗完澡,刚拉开隔间门就看到陆延抱着吉他正在调音。

陆延白天刚拍完宣传海报,妆发都没卸。

男人一头长发,拨弦的那根手指曲着,骨结分明,手腕上戴了条链子,除了拨弦时发出的琴弦震动声,还杂着细碎的金属链碰撞声。

调完音,陆延这才抬头“有没有想听的,延哥给你弹。”

肖珩倚着隔间门看他“都行。”

陆延背着琴起身,口气挺狂,说得跟知名吉他大师要开演奏会似的“行,今天给你露一手。”

陆延琴技还是那样。

只不过这回换了场所。

陆延打开门出去,在楼道里随便找了一级台阶坐下。

他背靠着墙,一条长腿半曲着,另一条腿跨了几级台阶,面前是呈回旋状的层层楼梯。

陆延弹第一个音的时候,肖珩就明白过来他为什么要坐在这了。

楼梯口狭小逼仄,声音极易形成回音,层层叠加后穿越过回旋的楼道。

是一种很奇妙的声音效果。

陆延磕磕巴巴地弹了一段,肖珩听出来这首是他来到七区那天、睁开眼听到的那首歌。

楼道里感应灯早坏了。

陆延半个人隐在黑暗里,只有从屋里隐约透出的光照在他手上。

男人的声音依旧带着极强的穿透力,坚定地、跟夜色一样温柔似地唱

在空无一人的荒野全世界的灯都已熄灭

深吸一口气

要是往常陆延肯定不会这么弹,扰民,肯定分分钟被投诉。

然而这会儿整栋楼充斥着琴声,却没有人说吵,也没人说这磕巴的弹的什么玩意儿。底楼那扇出入门半关,一家一户开门,蓝姐拉开门时发现楼下的住户也都跟她一样就这么倚在门口听。

声音绕回楼上。

伟哥酒醒了一半,他听着点了根烟,站在门口抽两口。

要穿过黑夜

永不停歇

六楼楼道里。

陆延腿实在是长,占了好几级台阶。

肖珩借着屋里那一点亮光,去看陆延手腕上那片刺青,上头的纹路他闭着眼睛都能勾勒出来。

从一片黑里刺出来的七个角,热烈而张扬。

今天晚上外边的夜空确实比平时还亮上一些,从他站的这个地方再往上走几级台阶,只要推开天台门,入眼就是下城区那片无垠星空。

但最亮的那一颗,在他心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