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3章 第三十六章(1 / 2)

姜蘅不知道在地上蹲了多久, 一直到血液不循环没知觉才站起来。

于是她知道了, 那个人永远不会再回来了。

她说我们分手吧, 他答应了。

然后彻底消失了。

如她所愿,可是现在她却整颗心都空荡荡的。

姜蘅有些麻木的想, 如果他不是走得那么决绝,也许自己不会坚持分手

她后悔了。

哪里能硬下心肠,那天的转身用了她毕生的决心。

一个快死的人,放弃了余生最大的喜乐,以后便只剩下无尽的空虚。

姜蘅也一度以为自己很坚强,不就是会25岁就死吗这又不是什么大事。要积极快乐的应对。

但是她后面真的害怕了。

以前她经常把死挂在嘴边,仿佛一件稀疏平常的事情, 这有什么可怕的,每个人反正终究是要死的, 谁也不能万古长存。

但是陈焕不准她说丧葬,不许提起死。

他仿佛很忌讳那件事,把她的好友列表备注和群名都偷偷的改掉了。

于是渐渐的, 姜蘅也就不说了。

她是真的认为自己能长命百岁, 一直到美梦被现实戳破。

那天顾念清楚地告诉她,她会死在医院, 梦终于醒了。

最顶尖的医院,哪怕她身上插满了管子,最终也孤单的死在了雨夜。

姜蘅只要想到那一幕, 就觉得心脏抽痛。

她每活一天, 就少一天, 生命像是一个沙漏。

已经可以看到尽头,无论怎么负隅抵抗,也改变不了。

苦涩从心底蔓延开来,最后连着四肢都是冷的。

铃声想起后,四中放学了,穿着校服的学生从校门口鱼贯而出。

姜蘅站在人潮的中间,这里面没有他。

她又想,其实陈焕走了也好,这样她就没有回头的路。

既然注定她要死,何必再去连累别人。

陈焕,不,是霍秉庭不和她牵扯上关系,一定能长命百岁。

也会和别人有天长地久。

那这样也很好。

她虽然在心里这么对自己说,可是却忍不住又想哭了。

大学报道离开宁市之前,姜蘅去了七院附近的那座秀光寺。

叶绿漪经常来这边烧香,姜蘅陪着人来过。

这边地处偏僻,寺庙在半山腰,来往香客并不多。

姜蘅上完香临走又看了眼木制的牌匾。

陈焕不在了,叶绿漪也从七院离开了。

她以后也很少会回宁市,这大概是最后一次来了。

姜蘅求了菩萨,保佑那两个人能长命百岁,她总有种错觉,仿佛一转眼就能看到英姿勃发的少年。

那是属于她的少年。

姜蘅走到一半的时候,回头看了眼,午后的阳光,透过树叶的方希,晒在已经历史久远的石板上。

那里什么人都没有。

烟雾缭绕的佛堂,霍川看着走进来的少年,从蒲团站了起来,在旁边铜制的水盆里洗了下手。

“我都安排好了,你什么时候走。”他的声音透着点冷清。

“都可以,大哥。”少年的眉目冷峻,穿着一身黑衣更显得沉静。

霍川点了下头“不用见姜蘅一面吗她后面去医院好几次,问你母亲去哪里了。”

叶绿漪的死对外宣传是病故,她本来就没名没分,也没什么亲人朋友。

这种事情对豪门是丑闻,像来秘而不宣,已经隐秘下葬了。

霍川在家里的佛堂,给她立了牌位,这是不合乎规矩的,只是没人敢提出异议。

不过人都已经死了,做这些也只是安慰活着的人而已。

被霍川斗败的二叔,被送到了印度,上个月传来消息已经自杀了,老婆儿子不准回国,已经被强制入了印度户籍。

另外他的几个弟弟日子也过得不舒坦,战战兢兢怕霍川什么时候心情不好,拿自己开刀。

他们从前对霍川不好,现在又有无数把柄落在对方手里,刀子将落未落,日夜担惊受怕,滋味不好受。

陈焕抬眼,静默了两秒后说“不用。”

他怕见了,自己就舍不得走了。

霍川点了下头,“那好吧。”

从前意气风发的少年,一夜之间变得静默了起来。

谁都不知道他那个晚上经历了什么。

霍川把佛珠拢在手腕上,想了下又说“你自己一个人万事小心,如果遇到不能解决的麻烦告诉我。”

“嗯。”

少年和叶绿漪的眉目有五分相似,这是自己在这个世界上最亲密的人。

霍川对他的感情很复杂,一方面觉得他不容易,一方面又想自己在十二岁就被送走了,陈焕十八岁了。

既然这样,那就没什么他不能接受。

“秉庭,你走之前上一炷香吧”

霍家的佛堂是霍骁以前弄得,一直保留了下来。

霍川最近常常会想到从前的事,他才四十岁,却仿佛已经活了很多年,早就舍弃了人间的喜怒哀乐。

他偶而会过来坐坐。

他听说,她生前就很喜欢去寺庙。

“不用了。”

他不信佛,佛庇佑所有人,偏偏不庇佑他。

霍川又问“你不恨你的小女友吗”

“没有。”陈焕说完就走了出去。

她没有做错什么,只是不喜欢他而已,这也不是错处。

他只会给身边人带来困扰。

如果他是姜蘅也是不会喜欢这样的自己。

那天陈焕接到了电话,不知道抱着什么心情去机场的。

途中有个人撞了他一下,等上了飞机,他才发现手机不见了。

后来他听人说,姜蘅病了,去了医院。

她那几天一定很害怕,可是却找不到自己。

叶绿漪死的时候他不再,姜蘅找他的时候依然不在。

陈焕当然知道一直有人前赴后继找自己麻烦,是霍川帮忙挡掉的。

他以为可以不管不顾,过自己的日子,可是后来才明白,有些东西躲得再远都没用。

叶绿漪躲在宁市这么多年,最后也没有好下场,也许终有一天,他也会成为姜蘅的累赘。

所以她要分手,他一句话也辩解不出来。

她有太多选择,大概不和自己在一起,会快乐很多。

陈焕突然明白自己的愚蠢渺小懦弱,什么都做不了。

如果他够强大,也许叶绿漪就不会死,也许他就有勇气去挽回。

不会只是求对方别走,一句解释也说不出。

他和叶绿漪在其他人看来,是那哥男人的软肋,他们才会一再逼迫。

如果不是这样,她也不会精神状态不好,走上绝路。

他怕有一天,那些人知道姜蘅是他的软肋,又凑上来。

他原本就不想把那些苟且给她看,可是躲不开,自己早就在这个局里面。

要么任人肆意践踏,要么变强。

就算是姜蘅愿意跟他走然后呢

他连着保全自己都勉强,要怎么去实现那些轻飘飘承诺。

所以那个自以为是的陈焕,已经死了。

以后他是霍秉庭。

乐团彩排结束后,姜蘅把古琴放到了琴盒里,背上包准备走。

“明天你要去医院吗”周千诗拍了下人的肩膀问。

她和姜蘅一个乐团,两个人平时关系也不错,所以她很了解对方的习惯。